伴隨著一道細密的靈氣從留影珠中激發,頓時一個駁雜模糊的人影便從留影珠顯露了出來。
這留影珠的製作精細度不高,但以鄭琴的身份,顯然也很難再買到更好的。
在畫麵中,鄭琴那熟悉的麵容似乎在虛幻交織間,淺淺的微笑著。
留下此留影珠之時,她已經二十餘歲,身子骨已經長開,但她仍那般羞澀著。
她穿著一身明黃色的素雅裙衣,像是在與周未對視一般。
但她一直沒有言語,隻在留影珠中的靈氣即將支撐不住潰散的刹那,她忽而溫和而又輕聲地開口道:
“來世願為鸞鳳,長久與君相依。”
在這留影珠潰散的同時,周未手中一道靈氣湧出,將這些四散的記錄影像的靈氣碎屑聚攏,用真元將其收集,重新保存在已經失去功效的留影珠內。
以鸞鳳比擬,想必她自認為自己的資質出身,配不上周未……隻願來世能成為如同“鸞鳳”一般的女子。
“來世?”
周未握著留影珠,呢喃自語著。
他已不止一次的聽過這個詞語。
對於修士而言,本就是隻爭一世朝夕。
至於神話傳言的“天宮”、“地府”,“六道輪回”,從未有過哪位修士真真正正地見識過,也就無人知這“輪回之事”真假。
“輪回……”
“假若真有輪回來世,傳聞之中,輪回也需過奈何橋、飲孟婆湯,儘失前世記憶。”
“即使縱有相逢之機,也未必有相識之緣。”
周未看著窗外的月色皎潔。
片刻後,他又將那精細的男子木簪發髻插於自己的發中。
他今夜並未再修行,而是如凡人一般平躺在柔軟的木床上。
心懷思慮,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他已許多年未曾如此真正睡過覺了。
而在睡去的這刹那間,耳畔忽而聽到一首不知是何人在窗外吟的凡俗詞句。
“十年生死兩茫茫……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
……
數日後。
正好是鄱陽城中又一場集會。
周遭的百姓帶著各自的山貨來到鄱陽城中,要賣些散碎銀錢。
即使如今大吳開靈花開放種植,但也絕不意味著出身寒微的百姓們有機會分一杯羹。
得益的,仍然是大家貴族們。
而這些普通百姓仍舊將在山裡打獵、采藥、種田作為謀生手段。
他們每每在集會中賣了些銀錢,家中若有小孩的,便會思慮著,要不要買串糖葫蘆或是糖人,給家中的孩童。
……
韓力的糖人鋪今日生意很好。
正因他聽了當初那個年輕公子的話,對糖漿做了改良,果然如今糖人生意要好些了。
他正想向那位年輕公子道謝,卻苦於找不到他所在。
未曾想到,那位公子今日又來了此地。
“韓力。”
周未手持折扇,遙遙地喊著他。
“客官!”
韓力一驚,果然是那位公子。
“近日以來,生意如何?”
周未在他旁邊的階梯坐下,也不嫌地麵肮臟。
“客官……您……近日生意很好!”
“多謝您的提點!”
“我正要找您!”
“您的玉簡!我還給您。”
他先是拜謝,隨後又連忙在自己身上摸索著。
“不必還了!自己留著吧,不值幾個錢。”周未笑著。
“遇見你,也算你我有緣。”
“你有所不知,我此前也在你這攤位處售賣糖人。”
“您也是自己售賣糖人?”
韓力一臉驚訝。
“怎麼?覺得有些詫異?”
“不是……”
“有朝一日,你或許也可如我這般。”
韓力頓時愣住了,他開始幻想起之後的場景,依靠賣糖人,果然能夠如這位年輕公子一般,穿上乾淨整潔的新衣……
韓力還想說話。
正此時,集會的人群裡,卻忽然鑽出個老道。
這老道形容枯瘦,穿著身灰藍色的道袍,頭發雜亂,雙目炯炯有神。
他哈哈大笑著走來,正巧看見周未與韓力正在交談。
“不知老道可是擾了二位小友的雅興?”
長乘道人微微笑道。
“道長來得正巧。”
周未與長乘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