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通文采,是劉備他們家這一脈的短板。
劉備這個老兵油子擅長編織,擅長手工,擅長遁走,帶兵打仗也是把好手,可就是文學上沒什麼特長。
哪怕跟隨大儒盧植學過那麼幾年,也隻是粗通經學而已。
不像曹操三父子,各個都是文豪級彆的人物。
至於劉禪,雖有諸葛亮、伊籍輔導,奈何生性魯鈍,那水平還不如先帝。
而到了下一代,劉璿作為皇太子,還有“蜀中孔子”譙周做家令,霍弋為中庶子,羅憲當舍人。
文學水平勉強說得過去。
但劉瑤作為藩王,教育資源就沒那麼好了。
而且劉瑤這兩三年荒於讀書,醉心於搞些奇技淫巧和研究行商坐賈。
雖然他研製出的器械對季漢無論軍用、民用都大有裨益,創造的財富更使得漢軍軍資極其充裕。
但若論文學,沒有人覺得劉瑤能拿得上台麵。
不過大家都認為,既然來到諸葛亮墳前祭拜,流露一些真情實感是避免不了的。
劉瑤打算把一些紀念丞相的話寫下來,又何嘗不可呢?
寫好寫壞,難道諸葛丞相地下有知,還能埋怨他這個孫輩不成?
眾人皆道劉瑤隻是隨便有感而發,並不指望他能寫出什麼好詩文來。
此刻,正值深秋。
蕭瑟西風將幾片落葉從諸葛亮墓碑前吹過,幾隻鷓鴣鳥從山林中飛出,發出淒涼鳴叫。
唯有定軍山下的古柏還綻放著翠綠,仿佛在給諸葛丞相作伴。
劉瑤順著西風卷走的落葉望去,就在墓碑不遠處,矗立著一座樸素的祠堂。
祠堂裡熏香環繞,似乎在劉瑤、蔣琬他們來之前,就曾有人剛剛來過這裡。
“這是漢中百姓自費修建的,雖然丞相遺命喪事從簡,但懷念他的百姓們還是替他修建了這個。”
蔣琬指著祠堂,給第一次來漢中的劉瑤解釋。
每逢丞相祭日,漢中百姓便會自發到這裡祭奠。
甚至還有千裡迢迢從成都或者南中趕過來的,隻為懷念諸葛亮當年的功績和恩德。
望著祠堂、古柏、秋草、鷓鴣,劉瑤提起筆來,緩緩在紙上寫道:
“丞相祠堂何處尋?定軍山下柏森森。
映階葦草自秋色,隔葉鷓鴣空好音。”
兩句詩成,眾人不由心頭微微一震。
蔣琬喜好詩文,一眼就看出來,這兩句詩體明顯是最近幾十年才出現的七言詩。
當時漢末詩壇,流行的是四言、五言之體。
曹孟德善做四言詩,以《龜雖壽》、《短歌行》、《觀滄海》聞名於世。
當然也有《蒿裡行》這類的五言。
曹子建則以《白馬篇》、《箜篌引》等五言詩獨步天下。
而七言詩則傳聞是偽魏皇帝曹丕所創,並有以《燕歌行》為代表的多首七言詩流傳世間。
想不到,“天資文藻,下筆成章”的曹丕所用詩體,劉瑤也能寫得出來!…。。
蔣琬捋著胡須,心裡格外歡喜。
剛才那股子輕蔑之意,完全被這兩句詩打的煙消雲散。
雖然水平寫得確實一般,但好在行文還算工整。
比他哥劉璿、他父皇劉禪強得不是一星半點兒。
光憑會作這新潮的七言詩,劉瑤就能在四百年來大漢宗室裡排得上前五名。
“好詩!好詩!秋風傷悲,翠柏森森,葦草枯黃,鷓鴣哀鳴,天地共悼丞相。安定王這詩寫得真是……”一位漢中官吏剛想拍拍馬屁,忽被老將劉敏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