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就費佳吧。”
費佳聽著相對靠譜。
孔時雨很快聯係上了費佳,對方同意與我見麵,並發來了地址。
交完中介費剛準備離開時,孔時雨忽然說道:“櫻溪,費佳是個俄羅斯人,第一次見麵,你買點小禮物送他吧。”
“哈?”
特價男仆居然還是個俄傭。
我不知道俄羅斯人喜歡什麼,上網搜了一下,他們喜歡烈酒伏特加,但買酒價格太昂貴了,這已經不是小禮物了,是大禮。
我把目光鎖定在小禮物上,最終買了一根……大列巴。
*
俄傭費佳給的地址不算遠,但地方有些古怪。
居然是在紅燈區的一個犄角旮旯。
……這小子上一份工作是做什麼的?
我拎著大列巴,按了按門鈴,沒人開門。
“費佳君,你在家裡嗎?”
“費佳君,我是孔時雨介紹來的。”
“喂,你也是來找那隻病老鼠的?”
背後傳來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我扭頭看去,是個麵目猙獰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手裡還舉著一把斧頭。
“彆衝動。”我提醒道,“這附近有警察——”
話音未落,他已經一斧頭砍開了門。
撲麵而來的是一股常年不見陽光的陰冷氣息。
屋子裡光線很暗,雜物堆得到處都是,一位身形瘦削的少年正坐在電腦麵前,專注地盯著屏幕,手指在鍵盤上飛舞。
“臭小子,你已經拖欠兩個月房租了,現在馬上給我滾蛋!”男人怒斥道。
屏幕上是錯綜複雜的代碼,少年對周遭的一切毫不在意,依然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裡。
男人揮斧要砍,我奪過了他的斧頭:“他也是一條生命。”
對方怒目而視:“那你替他交房租!”
我立馬慫了:“算了吧,人各有命。”
“阿嚏——”少年打了個噴嚏,朝我們投來略帶不滿的目光。
“臭小鬼,你那是什麼眼神?”炮仗男終於徹底炸了。
他戰鬥力驚人,抄起一把掃帚,將少年的行李連同他整個人全部掃了出去。
“滾!”
男人罵罵咧咧地釘死了門,而少年始終保持沉默,一聲不吭。
我突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小心地問道:“你不會就是費佳君吧?”
少年歪頭看我,然後點了一下頭。
我感到一陣窒息,忍不住吐槽道:“就你這衛生條件,還好意思應聘男仆?孔時雨那混蛋和夏油傑學壞了,把我當猴耍呢!”
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我又補救道:“……隨性一點也挺好的,但你不適合我。”
少年握住了我的手,然後在我的手心,一筆一劃地寫字,就像先前我對條野做的那樣。
【我肚子餓了。】
他耷著頭,紫紅色的眼眸裡滿是委屈,大概是饑餓太久的緣故,他的臉瘦得有些脫相,呈現出病態般的蒼白。
我動了惻隱之心,將原本就準備送給他的大列巴拿了出來:“快吃吧,你故鄉的味道。”
少年瞄一眼大列巴,又在我的手上寫:【我想吃熱氣騰騰的飯菜。】
熱氣騰騰的飯菜……想得真美,我自己晚餐也就吃了一份煎餃而已。
“那你應該去找孔時雨,讓他給你重新介紹個冤種。”說到孔時雨,我馬上掏出手機給這個罪魁禍首打去電話,準備將中介費要回來,但電話裡竟然傳來了此號是空號的提示音。
……空號?
我點開郵箱,孔時雨和我的發送郵件的記錄都在。
脖頸處傳來若有若無的熱意,眼角餘光瞥見少年湊到了我旁邊,微垂著眉眼也在瀏覽我的手機。
他的呼吸均勻地灑在我的脖頸處,很輕,但有點癢。
我不習慣與人靠得太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隨手發了個符號過去,但對方的郵箱卻顯示是空地址。
……怪了,孔時雨到底是自己銷號,還是被黑客襲擊了?
我還沒琢磨出來,名為費佳的少年已經開始俯身撿拾地上的物品。
他的行李其實不太多,幾頂毛茸茸的帽子、一個相框,一堆看不懂名字的俄語書籍和那台筆記本電腦……
他的動作很慢,卻很細致,每一樣撿起來都不忘拍拍上麵的灰塵。
啪嘰一聲——
他手裡的相框不小心滑落,掉在了我的腳邊,相框朝上,露出了照片的那麵。
照片的女孩有一頭黑色的長發,紅色的眼睛,她孤身一人,光著腳走在漫天大雪裡。
她是我五歲時的樣子,那一天,我出現在了津島家的門口。
沒有人知道我是誰。
也沒有人知道我是從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