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下午她煽動時,周大夫一直猶猶豫豫的。
不過這個想法在江黎在來到周大夫家門口,又打消了。
十幾個好事的人,豎著耳朵聽院牆裡麵動靜,應該都是周圍鄰居。
江黎也在門口站了一會,除了向氏張氏婆媳的哭聲,還有幾個渾厚的男人聲音,聽蠻橫的語氣,就是來討債的。
門口人多,江黎繞去了後院牆頭,四下看看確定無人,兩條腿微微彎曲,向上一瞪,輕鬆抱住牆頭,靈活的翻了過去,發出的聲響微乎其微。
她的耳力很好,確定後院已經沒人,便悄無聲息的來到了前院。
二房三房應該已經離開,前院隻有周大夫老兩口和大房母子,然後就是五個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
其中隻有周鶴一是被一個大漢按壓跪在地上的,眼角唇角都有淤青,不用猜也知道挨揍了。
一個大漢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半眯著眼,一臉輕蔑,該是五人中的老大,他說:“周鶴一,你小子不地道,老子拿你當兄弟才借那麼多銀子給你,你倒好,賣了宅子不說先還了老子的息錢,反倒是舉家要離開南陽縣,是不是不夠意思了?!”
家裡人對周鶴一說幾句狠話,他從來不以為意,換成這群每天混跡賭館放印子錢的人,慫的比貓還溫順。
他心裡其實什麼道理都明白,家裡人不管怎樣,都不會傷害他,但是放印子錢的人,惹毛了他們,卸你一條胳膊半條腿都不眨眼的。
周鶴一為了不再挨打,把阿公給供了出來:“我真的沒想跑啊王哥,本來賣掉宅子就是想先還你息錢,可是錢被我阿公截了胡,是他強行要帶我離開南陽縣。”
周大夫說:“搬離南陽縣確實是我的決定,你們放開鶴一,有什麼事情衝我來就是。”
躲在屋後的江黎聞言,不禁歎了口氣。
攤上這麼個混不吝孫子,周大夫也怪可憐的。
可是他被親孫子推出去當擋箭牌,不管臉上如何失望,出口的話,還是想要站在孫子前麵,始終沒有放棄過不孝子孫。
轉念想起許大力的那個爹,和周大夫這個當阿公的比起來,簡直是不配為人。
被稱之為王哥男人看向周大夫,譏諷道:“周大夫有這個擔當就好,你被南陽縣人譽為醫術最好的大夫,又有濟生醫館的東家做靠山,想來這些年手頭是賺了不少的,那就幫你孫子把我的錢還了吧。”
周大夫的確不少賺錢,不止南陽縣的人會找他瞧病,還有不少人慕名而來,濟生醫館有他坐鎮,病患可謂是絡繹不絕。
東家看在周大夫為醫館帶來源源不斷的生意,即便他定下的診金甚少,東家也沒有反對。
薄利多銷,醫館的收益也是不少的。
而周大夫這些年賺的錢,不是救濟了買不起藥的貧苦人,就是被周鶴一拿出去敗了,剩點能養家糊口就不錯,哪裡還有錢還周鶴一的賭債?
算上今天分家的,和老婆子平時手裡攢的,滿打滿算有個六十多兩銀子,這筆錢一定是不能拿出來的。
不說家裡往後的生計,即便還了,也不夠息錢,印子錢是無底洞,永遠都還不清,甚至有些貧苦人家隻拿了十兩八兩銀子,卻要還幾輩人。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周大夫也不會舍得離開故土,一大把年歲還要帶著家人背井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