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後,大肅的氣候越來越冷。
漫天大雪,一夜之間悄然覆蓋了大半國土。就是南方沿海,也能感受凜冽北風那徹骨的嚴寒。
江東省,曆朝世族大家聚集之地,人傑地靈。寒冷的氣候和漫天大雪,讓饑民百姓難以煎熬,但對文人士大夫來說卻是踏雪賞景的上好時節。
加之年關將至,各處莊園的供奉也開始接連不斷的向州縣的府送入。
瀘州,景國公府。
細雪飛揚的大宅院側門,一位披著大氅的少年正在翻看著帳冊。
宅院前的大道邊,停滿了各式馬車和牛車;車上裝滿了大小麻袋,木籠中裝著豬,羊,鹿,雞等牲畜,口中和人一樣噴著一股股白霧。
合上帳本,少年問了一句:“今年貴莊的供奉,怎麼比往年要少了?”
“少爺息怒!”
押送供奉的老漢身子一震,當下跪在了雪地中!
“回少爺話:隻因朝庭推行什麼新政,這些年流民都跑去泯南討食。直到今年年中,去的人突然多了起來,莊子裡都有佃戶也往南邊跑,餘下的長工也說想加工錢!一來二去這麼鬨騰,結果就耽誤了農時,不止我們棉柳莊一個。還請少爺明察!”
“唉,起來。”
少年卻並沒有指責,反而上前攙起了老漢,“居然和新政有關係?沒想到新政居然有這樣大的利害。”
老漢連忙說道:“可不是?聽說泯南開始整田改土,人心不古!少爺,老爺可是朝中的頂梁柱,得為咱們這些奴才做主啊!要再這麼鬨下去,日子可就過不成了……”
少年聽著,把帳冊卷在手中,來回踱了下步子。
最後說道:“哦,諸位都辛苦了,先把東西送交帳房入庫。至於新政的事,我得親自下泯南看一看!鬨了這麼多年,總歸要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
老漢應道:“少爺英明!”
……
泯南,源州府。
源州道府縣下,江口縣居然已經完成了土地整改,這讓官府衙門都有些喜出望外。
畢竟除太平莊,盧家莊,胡家莊,丘家集等幾處有開明紳士帶頭,湖陽和源州也就江,寧兩位官長帶頭整地。總體來說名分足但分量還顯不夠。
不過經曆了多年發展,泯南和傳統內地相比,早就有了一絲鬆動。這裡的地主大多數也像丘掌櫃一樣,主要經營城裡的買賣,種地開始變成了副業。
就算是以種地為主業的地主,他們打收的糧食也會售賣相當一部分到城裡賺錢,不會像老地主那樣囤在倉庫裡爛著。所以思想也和老地主有差彆。
早在新政籌備階段,就有相當一部分地主願意支持新政。這也是第一批開明紳士。
對開明紳士來說,新政白紙黑字明晰了產權,保障個人的人身財產。這其實是最劃算的買賣。
而新政落實之後,衙門會派官員到農莊治理鄉村,這些開明紳士也將保有話語權。
第二階段,就是由丁知縣帶著開明紳士們下鄉走訪,不辭辛勞,實打實的闡述新政的用意。朝庭當真不是在搜刮民財,而是真心誠意的要先種樹後乘涼。
如此一來,又有一部分地主慢慢變通,站在了新政這邊,起碼讓他們保持中立。
知縣走後,再來的就是知府大人,最後是巡府大人。幾輪教育之後,剩下的就是土豪劣紳了。
官府將在今後的日子裡,負責把堅決抵製新政的土豪劣紳慢慢改造成開明紳士。這將是一個刺激的過程,大家也能再欣賞一下巡撫大人的手段。
於是在入冬後的農閒時段,源州府基本上完成了對周邊土地的整改,同時也將原本零散的自耕農整合成農莊,開始為明年的春耕做準備。
至於如何運營,太平莊就是表率。
而與泯南隔海相望的瑚州島上,越來越多的流民也借助大船小舟來到了這裡。
瑚州基本上沒有地主,周近將農民按莊戶組織起來,一同開荒整地,同樣為來年春耕做準備。
周近有管理太平莊的經驗,他自己就是表率。如今重新開荒整地,可謂輕車熟路。
雖然播種尚未開始,但源州和瑚州的農村已悄然發生著改變,並影響著周邊。
時日飛渡,不覺已到了冬至……
……
南大洋。
一望無跡的大海之上,大肅艦隊繼續在無邊的海洋上航行。但他們的航速隨著季節的更替,開始越來越慢,最後幾乎處於了停滯的狀態。
季風已經完全消失了,信風也完全被拋棄在了北方。
過於樂觀的估算,讓這一個月晝夜連番航行的距離,甚至還沒有上個月的多,離南回歸線尚有差距。
此時的太陽仍在南方,所處海域的季節也完全不同於內陸。哪怕很多海員知道家鄉正準備過年,應該是冰雪封凍的嚴冬,這裡似乎仍處於夏末。
南大洋依然溫暖,且寧靜。這片海域幾乎連洋流都沒有,海水靜如湖麵,清澈的水幾乎能看見較淺的海底,魚群遊曵在珊瑚礁的周圍,分外靈動。
甚至透過陽光,還能看見大艦艦底外殼上爬滿的藤壺。
除此之外,就是偶爾從北方飄來的,若有若無的一絲絲暖風。如果不仔細感受,幾乎會讓人忽略,哪怕是最為敏稅的風向標都停止了轉動。
如果是在泯南,在瑚州,看見如此美麗的海景,那將是一件無比愜意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