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升道是修道界中隱世不出,卻最賦名望的大派,和太一道並尊為道家正統傳承。
這兩個道派本是一家,後來因為理念上的分歧分化為了南北兩派。
在法理上,方升道主張尊儒崇聖,君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因此天下儒者多親近方升,士大夫都向道門學習修身之法,延年益壽。
太一道則因為尊奉皇權,為士大夫所不恥。當年大戎入關,跪得最快的就是太一道。如今很多道士都入朝為官,總壇終蘭山更被大戎皇帝冊封為聖地。
方升道總壇則在西川臥梅山,因此躲過一劫。方升道也得以繼續尊奉大肅正統,取得了道義上的至高點,和江東的儒門世家休戚與共。
“難怪那些士大夫勢力廣大,原來背後居然有道統支持?他們在朝堂上幫道士說話,道士在朝堂下幫他們搞事,當真是王巴看綠豆。”
聽了肅慈的話,白衣少年冷笑連連,望了一眼那個昏迷過去的鬼仙道士。
這個道士,十有八九就是方升道的人了。
“是啊!方升道或許算不上聖地,但千百年來積累雄厚,高手甚眾;據說數十年前,道門和士大夫勾結,幾乎把控朝政,連太子都被廢掉了……若不是大將軍王突然崛起,當今皇上怕是也坐不穩龍椅。”
肅慈雖是大學士府最不受待見的庶子,但知道的東西卻比很多達官顯貴都要多。
“君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麼……”
白衣少年背著手,微微踱了幾下步子,品味之間,卻有些鄙夷的搖了搖頭。
“像太一道那樣尊奉皇權,固然不對,但方升道更為可惡!他們的道統,無非是架空皇帝,自己說了算!話都讓士大夫說了,老百姓算什麼?”
聽了這話,肅慈和蔡功成微微一愣,隨後也默默點頭。
皇權獨攬也好,士大夫共治天下也罷,都沒有老百姓說話的權力。人民依然被奴役。
“敢問二位,意欲何往?”
白衣少年轉過身,向肅慈和蔡功成詢問了一句。
肅慈說道:“我二人準備回轉京師,參加明春會試!博得功名,真正為國家和百姓們做點事情。”
“路上安全嗎?”
少年關切的追問了一句,“如若不能確保安全,二位可先回泯南,我托朋友關照,明年送二位上京。”
肅慈拱手道:“多謝義士掛念,不過這次出了泯南,他們再想找到我們就不能了!隻要義士想辦法,將這侯皓然拖上一段時日……”
“哈哈,這個容易!”
少年望了一圈地上躺著的人和馬,笑了一下。
“二位也知道,我是道術顯化,並沒有暴露身份!咱這一走,這姓侯的就是死在這兒,那也是無頭公案!當然,我不會給二位添麻煩的……”
“如此,多謝義士!”
肅慈和蔡功成向少年拱了拱手,“我二人若能得中進士,日後必然回泯南拜謝!若事有凶險,義士不便暴露身份,我們也要虛拜一禮。”
少年也拱手笑道:“好說,好說!四海之內皆兄弟,我不過是泯南眾鄉親中的一員,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二位騰舉之日,便是你我兄弟相會之時。”
“好,請!”
“請!”
三人互相拱手拜彆,居然有些依依不舍。
雖然從相識到交心還不到一個時辰,肅慈和蔡功成甚至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但心靈上的交流卻遠勝過皮囊上的吸引。
很快,肅、蔡二人收拾好東西,騎上自己的馬,再次向白衣少年打了一拱。之後一策馬韁,向著官道旁邊的小路飛蹄而去。
隨著馬蹄聲逐漸消失,白衣少年也微微一閃,整個人在月光下如虛煙一般的淡去了。
同時,天太一道陽和的風卷了過來。
這些人,馬匹,兵器行李什麼的都被暖風一同卷起,飛回了源州……
……
夜半。
開始偏西的月秋灑在瑚州大營上。
盤膝閉目坐在床頭的喬銀,慢慢張開了眼睛。
“方升道!”
“原來這些士大夫的後麵,有一個道統的支持?我說他們哪裡來的那麼大勢力!不是說方升道不問世事,隱居化外麼?果然是大隱隱於朝……”
從床上站了起來,喬銀在房中走了兩步,當真是得知了許多以前不知道的消息。
他以前隻知道,士大夫豢養死士,府中還有幕僚,武功和道術高手眾多。但這總歸是不合常理的事情,畢竟高手不是白菜豆腐,怎可能層出不窮?
一個世家,想培養和皇宮相當的高手,根本不可能。
但有了道統,那就不一樣了。特彆是方升道這種底蘊雄厚的道統,許多小門派和散修都會依附,幾乎囊括了天下近半的修士。
尤其是道術高手。喬銀絲毫不會懷疑,士大夫們掌握的道術力量,比皇帝還要多。
畢竟皇權和鬼仙是對立的,這已經成為了公論。就是大戎皇帝都得妥協,朝堂不近鬼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