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州城通往朝陽縣的官道上,兩騎迎著夕陽飛速疾馳。
柳如歌忽然側頭看秦霄:“主君與屬下想象中的不一樣呢。”
“怎麼個不一樣?”秦霄微笑回視。
四目相對,柳如歌麵頰上浮起一朵淡淡紅暈,連忙移開目光正視前方:“我能調查到主君的來曆,可以算是機緣巧合吧。那天考評結束後,徐凱告訴我,主君與洛陽著名紈絝同名同姓,也就是秦尚書家的四郎秦霄。”
“在司聞館又探聽到主君是戴罪苦役,我很疑惑主君年紀輕輕怎會犯下這等重罪?徐凱又說半年前秦四郎闖下滔天大禍,我於是肯定,主君就是秦四郎。”
“傳聞秦四郎愚鈍到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把秦家家塾齊先生氣到吐血;可從應對魏文忠的情形來看,主君明明是個聰明絕頂的人物。”
秦霄聽到這裡淡淡笑了起來:“怎麼說?”
柳如歌道:“魏文忠主掌一州軍政要務,主君給了他體麵,日後我們再來檀州執行任務,他豈會不給我們方便?他需要鎮得住場麵的聲威和顏麵,我們需要準確的情報和支援,可謂是各取所需。可惜這樣簡單的道理,連很多獵魔備身都不明白,一個個自恃身份妄自尊大,不把普通官員放在眼裡,就拿今天畫像的事情來說,魏文忠不點頭,我們還真不能拿他怎麼樣,可見不論是官場還是江湖,都講究一個人情往來。”
秦霄道:“你能說出這些話來,豈非也是個聰明絕頂的人物?不過,我隻要聰明不要絕頂。”
“為什麼?”柳如歌道。
“難看。”秦霄向她眨了眨眼。
柳如歌一愣,旋即會意過來,想象了一下秦霄禿頂的模樣,忍不住發出笑來:“那我也不要絕頂。”
“如歌,你對我的事情了如指掌,然而我卻對你一無所知,這樣不公平吧?”
“這怎麼能怨我,是主君從來不問。”
“我不問,你就不會主動說說?”
“我以為主君不在乎。”
柳如歌歎了口氣,“準確地說,主君需要的是一個會整理情報和打雜的人,我是誰,什麼身份,會不會有什麼陰謀,這些你都不在乎。”
秦霄輕輕地笑了一下,剛好柳如歌轉頭看到,橘紅的夕陽如同一匹柔軟的綢緞鋪在少年身上,那張清俊麵龐上的笑容被映得格外獨特,如同殘照晚舟被拉長的剪影,溫柔卻又帶著一點遺世而獨立的孤獨感,她的心沒來由痛了一下。
“其實,我雖然知道了主君的很多事,但我總有一種感覺,真正的主君離我很遙遠,像是幻夢裡從天而降的神祗,可望而不可即。”
“如歌,你若是想在這路上走得更遠,最好不要分心他顧,任何偉大的目標,都需要從專注於眼前的事情開始。”
柳如歌心神一震,連忙點頭應是。
“說說暮雲樓。”
柳如歌迅速收拾心情:“主君,這暮雲樓是由百來個獵命郎君組成的,性質跟鐵血幫一樣,甚至更為惡劣,隻要你肯花錢,讓他們殺掉雙親都會毫不猶豫,是一群隻認錢的極其冷血的人。”
獵命郎君就是職業殺手。
“不過,暮雲樓的獵魔人隻有其樓主江白鶴一個,我在元山劍派的時候見過他一麵,此人是個油滑之人,應該不會像孟超一樣愚蠢。”
秦霄不置可否,忽然問道:“你聽過英雄會嗎?”
“從未聽過。”柳如歌搖頭。
秦霄淡淡笑道:“孟超不是蠢,相反他挺聰明的,隻不過野心突然間膨脹了而已。膨脹的原因很明顯,就是這個英雄會。不過,這跟我們的任務沒有關係,既然已經弄清楚了張憲的殺人動機,找到他抓起來交給官府處置,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
他們大概二更時分抵達朝陽縣,出示腰牌後,守城的士兵連忙把門開開。
秦霄輕打馬腹進城,才剛穿過門樓,就看到城中一處半山腰隱隱火光憧憧,便勒住馬頭,向士兵詢問:“差大哥,請問那裡是什麼地方?”
差大哥受寵若驚:“啟稟上官,那裡是暮雲山莊。”
暮雲山莊就是暮雲樓的大本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