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帶我去哪?”
得虧攏玉給她披了件連帽的厚實披風,她抓著頸間的係帶,眼神中透出幾分不安。
婁鶴京沒吱聲,鼻尖充斥著她身上的味道讓他有些心煩意亂,也有些後悔帶她出來,這樣的年紀又是那樣的出身,她能聽得進什麼話,隻是來都來了。
他一路帶著她到了城門口,如今天色還沒有大亮,隻東邊露出一條白芒。
城門大關著,他箍著她的腰身下馬,又不由分說拉著她上了城樓。
“看到了嗎?”
“什麼?”
風太大了,吹得蕭元意的帽子和頭發四散開。
婁鶴京很是有耐性地將手摁在她的頭頂,“看前麵。”
雖然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但蕭元意知道他不敢要自己的性命,便也放心探頭去看。
可是城牆太高了,她踮著腳依舊吃力。
婁鶴京乾脆將她拎起放在了一側低矮的城牆上。
蕭元意誒了一聲,被這突如其來的高度嚇了一跳,好在婁鶴京沒有太過分,手緊緊的抓著她的胳膊。
她坐在城牆上不敢看下麵,回抓住婁鶴京,不管是抓到了他的手還是彆的。
她的聲音被風吹得零落,“你究竟要做什麼……”
婁鶴京的眼神難掩失望,“生於富貴堆裡的人真的就看不到眼前的苦難嗎?”
蕭元意表情微怔,鬼使神差的她往下看去。
目所能及的地方幾乎全被踏成平地,最遠處化作一條黑線,像是有千軍萬馬向這裡奔襲而來。
依稀還可以看見北狄人攻城時用過的攻城武器殘骸,還有殘破的旗幟,立在地上被風吹得呼呼作響,讓人想起戰場上的旌旗蔽空。
她身下漆黑的城牆亦是傷痕累累,裡麵納著血垢,分不清是南蕭人的還是北狄人的。
她垂下臉,“定州的戰事很多嗎?”
“冬日不多,他們也冷,等來年開春他們便會重振旗鼓。”
“幸好有你們守著。”
她又看向那一片蒼茫,不敢想象麵對那麼多兵馬是一種怎樣的壓力。
婁鶴京笑了一下,“話彆說太早,也有守不住的情況。”
蕭元意臉色發白,若是守不住,那豈不是全城的百姓都要死?他們這些守城的將士更是……
“這就天塌了?都還沒有到破城那日,怕什麼?”
她的帽子被風吹得圓滾滾,幾縷發絲飄向腦後,消瘦的臉養回了些肉,配上白皙的肌膚更顯玉雪可愛,尤其還這副蹙著眉要哭不哭的樣子。
他在不知不覺中伸出手,但還沒落到她頭頂便又收回,恢複了方才的冷酷。
蕭元意如有所感似地扭過頭。
他其實長得並不嚇人,相反五官精致十分俊朗,隻是膚色黑了些,兩頰因為常年的風霜有些粗糙,加上眉尾那道傷疤,顯得凶了些。
她沒想到他帶她來這裡是為了開導她,在生死麵前,那些事似乎真的不算什麼。
隻是她得寸進尺還想再知道一個答案。
“那我爹娘走了之後,我該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