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一座規模宏大的黃土城池,長約二百步(300米左右),寬不及長。
有一麵在清水河畔,即可取水方便,也能讓清水起到一定護城河的效果。
這夥人建城池也有些門道。
到處是牛羊的叫喚,穀地附近漫山遍野。
大楚良家子,連牛羊都來不及轉移,就逃走了?
達爾台忽然有點後悔,這次應該否決軍師的策略。
若是迅速行軍,很有可能截殺掉這夥楚兵。
走過土城高大的門洞,內裡極為開闊。
仔細觀察後,發現。
這座城池竟然是牆屋合一,房屋沿城牆分布,與城牆渾然一體。
從建築的痕跡上來看,它還沒有完成。
達爾台隨手撿起地上的一塊黃色金屬,仔細一看。
金子。
用牙齒咬了咬,確定無疑後,順手收入腰間。
這可以給他的心愛的呃女丫頭,打一個金鐲子。
達爾台很喜歡自己的小女兒,他並不像其他草原漢子一樣,歧視女人。
草原的部落要繁衍,女人的肚子和牛羊一樣重要。
地上到處是金銀等財物,達爾台仔細思索後,眼眸漸漸凝重。
很明顯,先鋒的突厥人,不可能不撿地上的財物。
那可以判斷,這夥良家子遺留的金銀遠遠超越現在他看到的數量。
這是一座空城。
達爾台隻感覺拳頭打在羊皮上。
此刻就有一個問題了。
此次渾部出擊,到底是勝還是不勝呢?
你說勝吧,一個敵人也沒殺。
你說不勝吧,阿骨部的牛羊幾乎都被奪回,敵人失去了補給,老巢都丟了,已經難成氣候。
他們自願認輸,在冰天雪地裡,逃到山林裡瑟瑟發抖。
達爾台一時也不知該如何。
城外的突厥人,正在歡呼狼嚎,他們的慶祝打斷了達爾台的思索。
突厥渾部,已經開始宰牛殺羊,來犒勞他們的勝利了。
報捷的騎士,估計早已出發。
但作為部落第一勇士,達爾台總隱隱感覺不對。
他們似乎遺漏了一個關鍵點。
卻又說不上來。
三月的夜晚來的特彆早。
突厥人雖然長期生活在大漠,但不妨礙他們知道,土城的禦寒能力,遠遠超越帳篷。
一半的突厥部落,進入了周雲沒有建好的城寨。
至於另一半,安全起見,在外紮營。
山林裡,賀軍師大腹便便,堅持騎兵巡防。
達爾台沒有辦法,隻能安排。
李家的議事廳,規模宏偉。
背景是一幅數丈的萬裡山河圖,突厥、大梁、吐蕃、高句麗、室韋等國山河林立。
這是趙昕,按照周雲的圖紙,一針一線和輔兵們繡的。
“這是好東西,哈哈。帶回去。”
幾個突厥人,野蠻的將山河圖扯下,也不管有沒有損毀。
隨意打包,綁在屋外的馬背上。
“諸位以為,接下來該如何?”
賀軍師坐在周雲的位置,詢問道。
下首八張太師椅,是數個粗鄙的突厥千夫長。
李氏的議事廳被渾部無縫銜接。
“追啊。我渾部可不是阿骨的廢物,怎麼也要砍下幾千個腦袋再回去。”
一位渾部滿頭油膩頭發的粗漢大吼,長期不洗頭的習慣,讓他的腦袋被感染了,頭發脫了不少。
“我反對,打擊敵人,是為了得到好處。”
“我們已經收獲了牛羊金銀,這一次已經大獲全勝,沒必要去雪地裡流血。”
達爾台站了出來,他是老江湖了,建議是回去。
“南人有句話,窮寇莫追。我們已經完成了特勒王的命令,沒必要糾纏。”
支持達爾台的渾部千夫長也跟著道。
“放屁,達爾台,你年歲大了,勇氣也沒了。渾部根本沒有打擊到敵人主力,我們一走,他們又來了。”
“者烈兒,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渾部的勇士不應該去鑽雪林子。”
“這座城不錯,我們渾部乾脆搬過來。”
“你這頭草原裡的公羊,蠢貨!這裡太偏了,遠離定襄王帳軍,撈不到戰功,也容易被攻擊。”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達爾台作為過去的勇士,漸漸老邁。
最近崛起的渾部者烈,要向老王發起挑戰了,不是達爾台親信的千夫長,很自然的選擇了新的部落勇士。
議事廳裡的爭吵不絕於耳,賀胖子也是一陣頭大。
低頭思索下,看見前方有個沙盤,細細觀察,恍然大悟。
原來是定襄附近的山川地貌。
彆的不說,這夥良家子,整手工活倒是有一套。
上麵布滿了紅旗和黑旗。
賀軍師看了半天,津津有味,並未發現分布的不對。
因為這些旗子位置,同他了解的幾乎沒有差彆。
後方,達爾台同者烈兒口水幾乎快噴到對方嘴裡了。
賀胖子不得不回頭打太極。
鑒於雙方分歧巨大。
達爾台的人,在營地附近等待。
者烈兒率領數個千人隊,去雪林裡找找看。
賀胖子不再像行軍路上強勢。
在他眼裡,這夥楚兵已經失去了補給和駐地,按長期的行軍經驗來看,對方已經失去戰力了。
達爾台和者烈兒愛咋咋地。
他可不想站隊,因為沒人知道,下一個渾部巴圖魯是誰。
彆看他威望高。
說到底,他隻是一個楚人,真惹了渾部勇士,殺了也就殺了。
這一點,他可不糊塗。
議事廳漸漸安靜。
山河圖已經被取走,隻有那個沙盤,默默的躺在那裡。
沙盤上,是定襄地域及周邊地區,突厥同梁軍的基本分布。
隻是賀詩楚沒有注意,代表阿骨和渾部的小旗子,並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