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娘子的戰馬高高躍起,這是李家為數不多的財富。
一身紅色皮甲,手中紅纓槍快如閃電。
這情形,顯然是要攻擊李泰。
“大娘子,我是李泰啊。”
李泰還以為李娘子認錯了,趕緊大吼。
然馬上女將氣勢未減,紅纓槍帶著迅猛的力道而來。
此槍大開大合,馬人槍三者合一,紅纓槍上,竟帶著獨特的威壓。
槍如靈蛇。
李娘子的槍法以靈動為主,見麵就是槍法奧義。抖!
這是長槍將門高手都會用的。
練成這個的,一般來說,殺傷力很強。
長槍在迅速刺殺的過程中,武者會快速在尾部施加力道,韌性極強的槍杆帶著力道,使得槍刃甩出弧度,從而蕩開抵擋著的兵刃。
抖槍術!
這種技法是沙場的傳承。
戰場上,若是不知此招,就會出現明明擋住,卻被破防的可怕後果。
北地神槍王佑寧,此招便是用的出神入化,故同他打,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不同的槍法還有不同的絕學。
如大楚將門楊氏的煞鬼神,本質上是,甩!
洛陽槍王虎衛軍統領夏侯將軍,槍法主講究一個字,精。
李娘子的槍法走的是巧字。
身為女子,本身氣血就不如猛士,這是女將的天生弱勢。
李泰手起刀落,直接擋住。
對於李娘子的槍術,他很了解。
還是小屁孩的時候,他就喜歡跟著周雲和大娘子玩。
那時他就像個跟屁蟲,跟著他們滿山寨上跑。
槍刀相交,李娘子不由大駭。
槍上傳來的巨力,讓她險些墜馬。
“好小子,武藝大成了。”
李娘子打馬,圍著李泰瘋狂進攻道。
她的長槍如同靈蛇,角度刁鑽,力道不凡。
李泰的關刀,如同大浪,刀刀相連,起伏不絕,任憑李娘子如何進攻,皆無可奈何。
“還差的遠呢,大娘子。這次同上官虎一戰,方知天下高手如雲。”
上官虎?
李娘子最後一槍,拉開同李泰的距離。
“你的刀法,似乎不是五當家的關西快刀?”
“不是,是另一個高手的,稱斬浪刀。”
李泰在渾部一役後,練武不再是過去的吊兒郎當,短短時間,進步非凡。
全爺思慮再三後,決定教他們淵蓋文的刀法,斬浪。
最好的師傅,就是對手的血虐。
淵蓋文的兩刀,令全爺回憶了二十幾年,同樣也研究了二十幾年。
關西快刀,有天然缺陷。
簡單來說,就是攻速快,攻擊力不高。
對付一般武將還行,頂級武將搏鬥,它就不行了。
以關西快刀為基礎,練習斬浪刀。
就等於學了大招,關鍵時刻,有暴擊,有破甲。
人與人之間的悲歡是不能共存的。
李娘子一係,輕易拿下宗家幾百人,無疑是開心的。
大院中,李大爺一家心如死灰,他們的力量已經被肢解了。
這些年,他們壞事做的不少。
大鬥進,小鬥出。老牛換健牛。殘害婦女幼女,這些事,李家兄弟,尤其是李小奎的罪行罄竹難書。
“李大爺。小人焦仁,給您行禮了。”鐵駝子惡狠狠的道。
“鐵……鐵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求……求你饒我一命。”李大奎大腹便便,匍匐求饒,絲毫看不出自詡的勇氣。
“幾年前,我兒子那麼小,就踩了你家一株粟,一株!你就夥同數十潑皮,把我李家十幾個耕地的老婆子扒光,用馬鞭抽打。若不是我等來了,還不知發生什麼。”
“我家十幾個女人,想不開的死了一半。您老還記不記的。”
數年前,就因為他踩了李小奎家的作物。
他親眼目睹了,李家人對他母輩們施暴,這給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從那之後,他就變得呆滯了。
每每想到此事,六嬸自己傷心都不算,還總是後悔那天帶娃子過去了,恨他腦部受到了重創,多好的娃,就這麼呆了。
如今鐵牛已經長大,想補償也補償不了了。
一柄鋒利的斬馬劍,寒芒閃閃,慢慢出現在李家兄弟的額頭前。
鐵牛居高臨下,仿若遠古猛獸,他要親手為母親報仇。
“慢著,慢著。啊……”李小奎的母親,瘋瘋癲癲的爬過來,她知道一件事,李娘子仁義。
她跪倒在李娘子麵前,拉著她的甲裙,哭泣道:“今日,李家已經如此淒慘,你們家殺的人,比我們這些年都多,求求你,大娘子放過我們吧,我們再也不敢了。”
李娘子低頭,打量著這惡毒的女人。
彆看她現在佝僂卑微,昔日過壽一次,李家堡就得有幾戶人家破產。
李娘子一腳踢開她,後者急急忙忙,又爬了過來。
“求求你,饒了小奎一命。你們要抱扒衣之辱,扒我就是,放了我兒子。求求你了,你是大仁大義的女菩薩,將來福報一定會給你家孩子的。”
兒子!
這是李娘子的軟肋。
李家這些年被欺壓,確實很甚。
可大楚的世道,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像周雲宗族這樣的反而少見。
李婆子見李娘子臉色有異,顧不得將她昂貴的蜀錦弄得泥濘不堪,激動道:“你家相公,是太師弟子。你們若是屠戮宗家,乃大不敬之罪,是要被李太師怪罪的。更……更是欺師滅祖。”
周雲是李太師的弟子,青山寨一支可謂獲益良多。
雖然高高在上的洛陽太師不認,可底下的官員多多少少認了。
欺師滅祖,在這個時代,可是大罪。
將來絕對算的上周雲一生的汙點。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此事,乃不孝不忠之徒。
最後一點,說動了李娘子,她必須為自己的相公考慮。
她隻有兩個軟肋,周雲和兒子。
目光鎖定李福,後者默默點頭。
不同於瞎子駝子全爺的放浪形骸,李福是正兒八經規矩人,隻是無法想象,他為何會有野豬這樣的兒子。
“好,本娘子就行善積德。”
李娘子一腳,踹開了惡毒的李婆子。
“將李家嫡係,李大爺,李二爺的至親女眷抓走,明日在李家堡的大院中,當著全堡上千號人的麵,報李家昔日之仇。”
“你們不是想要地契,田契。李家不要了,就留給宗家了。”李娘子蹲下,貼近衣著華貴的李婆子,慢悠悠的道。
“你李家富有,是不是得出點錢買啊。”
“好好好……老婆子出五百貫。”李婆子心痛道。
此刻隻要能活著,出點血沒什麼。
“你這些年過壽,我李家陸陸續續都不下千貫,五百貫,打發叫花子?五千貫,拿夠了我們就走。”
“你……”老婆子麵露惡毒,卻也無可奈何。
敵為刀俎,我為魚肉。
今日能逃過一劫,已經是不錯了,他日,哼哼,李家賤人,總有你落難的時候。
五千貫!市場價的十倍!
鐵托子同野豬相視一眼,麵露驚歎。
大娘子敲詐的水平,不在周雲之下。
五千貫,夠李大奎一家幾年的收成了。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事情很快決定了,昔日近千人的李家宗族勢力,樹倒猢猻散。
如今,隻剩下百人不到。
李大奎,李小奎的妻女小妾,合計三十餘人,已經被全部單獨看押。
令李福奇怪的是,這些兵卒,竟然沒有一個敢實行苟且之事。
如此驕兵悍將,竟然軍紀恐怖如斯。
這讓他本來要鐵駝子注意軍紀,彆太過分的話也省了。
“野豬。”
野豬一愣,轉頭,見是老父親。
當即道:“你怎麼也叫野豬,我是謀兒啊。”
“恩……那個一時沒想起來。”
野豬,“……”
李福一本正經,輕咳兩聲,聲音低沉道:“用你的飛石,將李小奎的腿打斷,這樣李家就廢了。”
“啥?哦。”野豬這才反應,李小奎的武藝並不算弱,此人留著是大禍。
隻是鐵牛,李泰等人的襯托,才顯得他很弱小。
一聲劇烈的慘叫,響徹李家堡,引起不小的騷動,可沒人敢出來看。
李婆子惡毒的臉幾乎扭曲,劉福眼眸與之相對,露出鄙夷之色。
惡婆子,沒了唯一的武力,看你們今後的日子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