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倉南,
三裡,
河東軍牙帳。
數百披堅執銳的兵卒,護衛在高大的牙帳外。
透過門口布褳,內中不時傳來爭吵。
張老先生的毛筆寫了一張又一張宣紙,陣亡的將士數量太多。
主位上,是一位武者氣息渾厚的中年錦衣男子,
獸麵甲在左側的架子上,右側是一根精鐵丈五長棍,棍頭有龍紋,頂部有凸起。
牙帳裡,十幾位將領已經快要打上了。
先鋒這個職位,乾的好,是大功,乾的不好,就是仕途終結。
這十幾位良家子萬人將,基本都是各門閥貴族的關係,張須陀甚至都不想多看一眼,全是草包。
下首,一位河東軍的莽漢再也看不出去了。
出來大吼,“滾,要吵出去,再敢咆哮,軍法伺候。”
此吼叫一出,十幾個良家子將領才罵罵咧咧的離去。
他們的眼裡,似乎也沒怎麼尊重河東節度使張須陀。
張樹生,乃是九品巔峰武者,河東軍騎兵統領,目前唯一剩下的一支騎營主將。
“主公,這批良家子都是這種貨色,怎麼打嘛?”張樹生抱怨道。
張須陀隻是略微看了他一眼,目光轉向張老先生,他是河東的老秀才,張須陀賬下為數不多的知兵者。
河東郡地處黃河夾角,水土肥美,乃是富庶之地。
張須陀得到此郡,本以為能飛黃騰達,誰料,數年毫無寸進。
他十年前背主反噬,名聲太差。
被天下有誌之士不恥,難有大才願意效忠河東。
這次先鋒,本以為是美差,現在看來,又被那些個老狐狸陰了。
“從將士們的反饋看來,突厥人的正兵還是很有實力的。撲骨部絕對算得上是厲害的角色。”張老先生行了楚禮,認真的道。
“不應該啊,撲骨隻是部落軍而已,那王帳軍,金狼衛豈不是要無敵?”張樹生不解道。
“張將軍不能怎麼理解,中央禁軍精銳,就一定比邊軍厲害?撲骨長期活躍在戰爭一線,其戰力強大是很正常的。”
“王帳軍和金狼衛隻是普遍甲胄兵刃上比他們好,論能戰,低於精銳部落軍,也是合情合理。”
張須陀聞言,眉頭緊皺,思索後道,“邸報來看,撲骨部之前和武川鎮李氏交手,都是敗的厲害,老夫還以為是小角色,小看撲骨部了!”
張老先生回身,作揖對張須陀道,“那就隻能說明一件事,武川鎮李氏,強大的可怕。”
“撲骨部的能力,隻能苟延殘喘,沒被滅掉,阿骨、渾部都是全軍覆沒。”
洛陽官報隻是給老百姓看的,真正上層哪裡會不知道北疆的真實情況。
武川鎮周雲,四渡清水,夜襲阿骨,強滅渾部,這些都是兵家大聖的操作。
如今,周雲已經是大楚五大才子之一,默認為文魁的實力。
“周雲!”張須陀喃喃的道。
這是他夢中都想要的大才,直到成為一方之主,他才知道,治理地方,統籌謀劃有多難。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啊。
“老夫想要拉攏他,不知道有沒有可能?先生。”
張老先生聞言,先是一愣,隨後猶豫片刻,硬著頭皮開口道,“恐怕很難!太原節度使連女兒都用上了,至今也不見效果。”
“皇帝已經控製了戶部員外郎周康的府邸,其母被皇城司嚴密保護,周雲就算不投效太原,也會投效皇帝。”
皇帝都下場了,難了!
張須陀歎息一聲,一掌擊碎案桌,久未言語。
“何況還有一件事,上官氏傳來消息,霍全恩之子,正是武川鎮五獸將之首的青龍,還有一子就是赤虎。我們河東與武川鎮可能是天生的敵人。”
武川鎮李氏五獸將,乃是最近一年冒出的新一代將才。
青龍,黑蟒,赤虎,野豬,鐵牛。
傳聞這些都是二十歲左右的虎將,在北疆戰場上表現驚豔,皆有斬殺草原大將的記錄。
如今在定襄一帶赫赫威名,連突厥可汗都知曉他們。
“天生的敵人!”
張須陀的眼眸中迸發出精芒,殺機並顯。
宗室頂級的威壓下,張老先生甚至無法站穩。
當年,正是他從背後偷襲的長安軍,親手擊敗的霍全恩。
“既然如此,這次大戰,就將武川鎮弄死,老子能弄霍全恩一次,就能弄他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