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聽見父親咬著胡餅痛哭,麵露鄙夷。
沒見過世麵,不就一塊胡餅,至於麼!
她順手撕下一塊,餅一入口,瞳孔緊縮,目光呆滯。
許有田,看見女兒瘋了。
她不顧一切的狂奔。
要追上前方的軍隊。
奔跑著,追尋著雪地的痕跡。
消失在前方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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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邑。
羅浮山一線。
大楚官軍的戰局全線被動。
梅太師、段淵就像兩個修補匠。
到處補漏洞。
但現在是全線糜爛,怎麼補也無濟於事。
糧道已經斷了,大奇關丟失,馬邑郡城也遭到突厥人的圍攻。
如今羅浮山防線的楚軍,隻能依靠楚興倉的存糧。
可眼下,武邑倉,楚興倉皆遭到突厥人的圍城。
每一次運送糧食,無異於打一場戰役。
楚軍要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並且輸送的糧食數量也極為有限。
羅浮山的帥營裡。
段淵的頭發已經全急白了。
楚人的勝算越來越低。
他眼眶凹陷,手顫抖的厲害,幾乎抓不住紙張。
無奈!
梅太師的兩個書童,來自清河崔氏,隴右盧氏的孩子。
專職給他讀一些情報信息。
“山陰人趙廣智帶兩百人投降突厥……”
“武邑倉出現逃兵現象,急需羅浮山支援……”
“楚興守將哀求,送糧困難,羅浮山請下達運糧方案……”
……
“童家鎮裴氏子弟,,,子弟,裴仲戶第五次向童家家主借糧,童家鎮糧食匱乏。”
“大奇關北發現戰鬥痕跡,疑似有大楚子弟,散落在東部山區。”
……
“哈哈……,”段淵笑了,怒極而笑。
“童家鎮竟然可以缺糧?十五萬石!”
“此地三麵環水,是楚興倉的後手,從山林通往五峰山的路啊。”
“野戰不行,守城不行,運糧都不行?一個基本戰術都完成不了。”
“老夫拿著這些廢物,用什麼跟異族搏殺?”
木質大門被打開。
梅太師拍拍身上的浮雪,怒氣衝衝,坐到帥位上。
不同於當初定襄大殿的檀木坐輦,如今天威上將軍坐在一張包漿的舊木椅子上。
“各地方兵卒發生了多起械鬥,地域矛盾很大啊!”
梅太師拿起筆墨,記錄下今日犯軍規的營地,這些必然是要秋後算賬的。
“這個問題一定要控製好,”段淵顫抖的道,
“大楚主力尚在,三十萬帶甲精銳還沒有大量損失,仍有反擊的機會。”
“一旦各部自相殘殺,後果不堪設想。”
聽到段淵的話,梅太師仰天長歎,苦笑道,“段老哥,現在缺水,缺糧,有些問題解決不了的。”
“十幾萬民夫,已經用建立營寨的辦法大量處理了,現在兵卒爭鬥,拿什麼管!”
羅浮山上的矛盾很好解決,隻要有足夠,,不,甚至不用足夠,一定量的水和糧食也能解決。
就像後世搞工程,給一部分錢,包工頭也給你乾好了。
但現在是一部分都給不了,如何能控製楚兵的情況。
六個據點,一個被破,三個被圍攻,就剩下童家鎮還算安全一點。
楚兵的行動範圍已經完全縮減了,各種物資的轉移現在都很難。
“軍無戰心啊!”
“國難思良將啊!”
段淵顫顫巍巍的走出木質帥營。
外麵人聲嘈雜,亂糟糟的,哪有大楚官軍的氣質。
昔日楚國,金戈鐵馬,刀劍如霜的勇士呢?
少年時期,樓煩關外。
三萬大楚兒郎,血戰十萬北狄賊子的雄兵,哪裡去了?
段淵的目光遙望西北。
周雲!
你真的被打殘了嗎!
你那假聖旨,老夫都給你弄成真的了!
快出兵牽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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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邑。
楚興倉。
一間巨大的糧草庫。
身覆黑衣的小吏用糧食探子,在堆積成山的糧袋裡,逐一檢測。
“沙土。”
“沙土。”
“還是沙土!”
漸漸地,他眉頭緊皺,額頭上全是汗珠。
回頭望著守糧官,後者肚滿腸肥,露出無奈的表情。
這間最大糧庫竟然全是沙土,那豈不是說,武興倉根本沒有糧食了。
“小的也隻是吃個零頭啊,大的全是上麵拿的。”
六十萬石?
就算是最低價倒賣,也得七八十萬兩。
“起初沒人預料到大軍會敗成這樣,到時候各種算損耗,賬目自然對的上。”
守糧官歎息一聲,無可奈何的道。
黑衣小吏急了,傳令兵已經到楚興倉,羅浮山紅頭軍令啊。
“明天要交糧,三萬石!”
“在冊六十萬石的楚興倉,拿不出三萬石糧食?”
“這是要滅九族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