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生貴、貴生權,權貴者生生不息也……”
龍椅之上,楚帝越聽越驚心,原來項濟要做的事情,早就有人做了。
乾政殿裡,項槐踱步朗誦《太祖密錄法篇》,楚帝看著那搖曳的火光,仿佛看見一百年前,那個在篝火下征戰的太祖項衍。
“噠-噠-噠-噠……”
雄兵如海,旗幟連天。
漫山遍野皆是太祖皇帝的軍隊。
荒山篝火前,有一員英俊非凡的楚將,他劍法當世無敵,馬上長槊橫掃千軍。
但此刻,他遇到了有生以來都無法解決的大難題。
帝國的左右丞相在身側展開了激烈討論,說到激動的時候,甚至有爆粗口的行為。
“法者,無情也。由官員判斷好壞,視為謬論!官員有喜好,官員有偏向,這如何能定。”
“這還是良官,若是貪官汙吏,民則被欺壓也……”
黃衣書生乃法家代表,崇尚一切以嚴刑酷法為準。
但他剛說完,青衣書生就開始反駁了,他怒罵對方道,“天下萬事,萬事不同,豈可一法而定之。”
“如此愧對天下楚人,愧對為主公征戰的芸芸眾生。”
青衣書生乃莊家集大成者,崇尚無為而治,認為天下人自會做天下事。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平民百姓中,有能力者,自會上升,甚至成為權貴。強者愈強,而弱者愈弱……。”
“天地之法,優勝劣汰,本就是天理,豈可人為改之,去庇護弱者……”
法家看似嚴苛,卻能儘可能的庇護黎民百姓。
而莊家子弟,無為而治,雖尊天道,卻在另一個角度會殘害弱者。
左右丞相激烈的討論中,篝火前的太祖皇帝項衍,星目中閃爍著光彩。
下一刻,他提筆如飛,口中振振有詞。
“朕要為天下庶民求一條活路,開萬世之太平……”
……
乾政殿裡,火光搖曳,楚帝的心緒回到了金鑾殿。
此刻他長歎一聲,癱坐在龍椅之上。
禦窯金磚上,項槐的聲音在大殿裡回蕩,每一個字都是醍醐灌頂,令楚帝不敢置信。
他曾經以為出征吐穀渾,刀山火海走一圈的五皇子項乾,算得上人傑了,但跟太祖皇帝比起來,簡直是螢火之光。
“所以,每一朝都會倒下位高權重的節度使,他們不可能是皇家的對手,這在太祖時期就決定了。”
“一鯨落而萬物生,唯有如此,各小權貴才有上升的空間。”
“皇權也不可能壓倒所有的權貴,如此兩者平衡,殺一存九,大楚百年,未曾出過漢末晉末那種大災之世。”
太後在皇帝身前,孜孜不悔的教導他,就像當年他還幼小時,教導這個聰慧的兒子一樣。
“如此說來,濟兒的行為乃大錯特錯,根本不可能成功?”楚帝在龍椅上,捂著額頭,他的腦海裡,兩種學說道義在激烈交鋒。
“哀家知道,你喜歡濟兒,可莽夫之勇,不可能一直有氣運加身。”太後拄著金杖,緩緩起身。
她要離開了,項乾才是大楚的皇帝,最狠的決定,必須由他來做。
下玉階前,霍太後淡然的說,“殺了貪腐的官僚,不是解決之道,濟兒的做法是不可行的,將來必定舉步維艱,江山動亂。”
“廢掉秦王勢力,必須從長計議,先殺周雲,再廢濟兒。”
雕龍大柱,高大巍峨,八個燭火,越走越遠。
楚帝跟魏公公就這樣,被霍太後跟項槐留在這寒冷空曠的乾政殿裡。
金磚上的老太後想要回頭,遠遠看一眼他的孩子,但被身後的項家六祖公阻止了。
“皇帝是孤家寡人,太後必須殘忍。”
“哎……”太後慈祥麵容上,閃過笑容,“那就走吧,六叔,這些年辛苦你了。”
“今個你反應挺快的,竟然知道第一時間來找哀家!”
“不,不是老夫,”六祖公不想說,但最後還是支支吾吾的說了。
“是上柱國大將軍找到了老夫,他曉以利害,老夫立刻就來了。”
聞言,華服老者霍太後停下腳步,猛然一愣,震撼的道。
“周,周雲?他是最大得利者,他為什麼要阻止此事。”
“哎呀,”六祖公吊兒郎當的說道,“就有沒有可能,人家忠心耿耿,霍家女,你老防這防那乾嘛呢?”
霍太後手持金杖,踏步離開乾政殿,一道冷冷的聲音,在殿門響起。
“當他擁有這個實力的時候,無論是不是忠臣,都要除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