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元皇帝十二年,吐穀渾強盛,高原兵馬屢次犯邊,
更是攻陷西寧郡城,大楚帝國西疆一時烽火狼煙。
為了應對高原上的強大民族,金城太守袁樂,號召各村各堡集合兵力,守衛榆中邊境。
西寧郡乃是高原西海近千裡內的膏腴之地,
內中有一條湟水過境,又有高山融雪,
物產豐饒,群山中的江南,可謂是高原政權的夢中情地。
北風蕭蕭,狼煙四起。
西寧郡城五十外,泥濘的大道上,
馬蹄如雷,幾十騎朱紅甲胄的楚兵奔騰而過。
“哈哈……就要這麼打,乾得好。”
“大哥,你太厲害了,俺妹今年十五,要不便宜你了。”
“滾滾滾,你長得跟個大馬猴似的,你妹也好不了。”
……
幾十騎楚兵帶著歡聲笑語,一路上全是吹牛放屁。
他們是金城郡的邊軍,為首的兩人,麵容剛毅,目光炯炯,橫刀踏馬,英姿勃發。
這是兩個極為囂張的年輕楚人,他們出自隴右山民,十裡八鄉,勇力過人。
此番入軍,更是軍中驍勇之士,
在他們的帶領下,斥候小隊深入敵境二百裡,
打探軍情的同時,還一路殺了幾百個吐穀渾兵卒。
如此武者,在斥候軍中頗有勇名,被戲說為:
榆中誰為雄,隴右雙夏侯。
不同於哥哥夏侯仁的狂妄奔放,跟弟兄們打成一片。
弟弟夏侯傑一直在輿圖上仔細比對,他似乎更關注戰場的局勢。
前方出現了楚軍的烽火台,到了這裡,幾十騎楚兵終於鬆懈了。
這會戰馬後麵掛著幾百個血淋淋的耳朵,那就是幾千貫的賞賜啊。
有這筆錢,大夥都能分不少,還能去郡城柳樓裡轉轉,
那俏皮的紅倌兒,死之前也得聞聞味不是!
忽然,夏侯仁眼眸冰冷,氣血之力迸發。
兩山之間,官道上出現二百多騎兵,他們四麵八方而來,包圍夏侯小隊。
“夏侯仁,違抗上令,觸犯軍法,有通吐穀渾之嫌,立刻束手下馬!”
來的是邊軍校尉袁器,此人乃是榆中城武備司的親侄兒,武備司後麵乃是五姓望族的竇家。
就不提五姓望族,袁氏宗族的袁樂此刻是榆中郡守,此人背景何等強硬。
他在邊鎮一直欺壓良民,擄掠楚女淫樂,屢屢犯事卻無人敢管。
可自從武藝超凡的夏侯兄弟來了,他不得不偃旗息鼓,
夏侯仁當街毆打袁器,袁器本該殺了他,可惜大軍律法在,夏侯仁最終被他表叔袁樂放了。
不過梁子已結下,此仇袁器恨之入骨。
今天他終於逮到機會了。
此刻地處邊境,他有兩百鐵騎,又有兵冊抓捕令,可謂名正言順。
袁器麵露猙獰,極為猖狂,言語中都是整死夏侯仁的得意。
隻可惜,他沒發現,身後的兩個楚軍百戶都是麵色凝重,額頭上全是冷汗。
早知道是乾夏侯兄弟,不帶四五百他們都不會出來的。
夏侯仁嫉惡如仇,彆特麼一會打起來,他們被砍了。
果然,夏侯仁性如烈火,他麵露憎惡,眼眸冷厲,
一杆長刀,勢不可擋,袁器人頭落地。
直接殺了?!
這不僅那兩個百戶懵了,就連弟弟夏侯傑都懵了。
怒斬上官,斬的還是兵備司的親侄兒,郡守的同族。
那不用看,榆中地區,楚軍已經沒有夏侯仁的容身之所了。
兩個月後。
隴右大山,一處無名山坳。
胯下河曲大馬,手中盤龍湛金刀,夏侯兄弟被關西第一的霍將軍抓了回來。
這個時候,霍將軍武力正值巔峰,夏侯兩兄弟不過是九品,如何是他的對手。
榆中城連綿數裡,旗幟飄飄。
夏侯仁被綁著跟在馬後麵,他眼眸閃過絕望,麵如死灰,但心中卻滿是不甘。
……
“夏侯,是朕拚著跟袁家鬨翻保的你,當年朕隻是個皇子!”
“你為何要背叛朕呢?”
太極宮,太液池。
龍舟行宮之上,
如今的太上皇,曾經的楚帝項乾身覆黃色衣袍,最後考校了皇子們的功課。
宗人府記錄,項乾提問,各皇子一一作答。
龍舟大殿,一切像沒有改變,一切又好像都改變了。
所有人離開之後,夏侯仁跟李林國默默地守在龍台附近。
楚帝再也繃不住了,他想起過往,悲從心來,喪氣的詢問雄壯的夏侯將軍。
噗通一聲。
夏侯仁雙膝跪地,眼眶通紅,自責的捂著頭顱,痛苦的道,
“到處在吃人,陛下!到處在吃人啊。”
雄壯的夏侯將軍匍匐在地,他在哀嚎,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哀嚎。
太原半年的守城戰,是所有虎衛軍不敢提起的噩夢,
夏侯仁努力過,他持刀站在軍營前,誰敢動楚人他就殺誰?
可有什麼用呢?丁宏度來了,徐州了然也來了,
他們隻要夏侯仁給個辦法,隻要他能說出來,大夥就照辦。
二十幾萬大楚國的精銳部隊全部困在太原,
這要是沒了,那鐵力可汗南下,誰人能抗住?
太原城要是沒了,並州道丟失,草原大軍了望中原,到處是狼騎,楚人將疲於奔命。
那是一段惡鬼般的歲月,五十多歲的夏侯將軍,武藝不如從前了,也沾染了一些官場上的風氣。
可他還是那個熱血楚兒,是那個奔騰在疆場,為楚人而戰的將軍。
他接受不了太原那種地獄戰爭!
二萬多虎衛軍,戰後隻有幾千人願意留下,其它都低頭歸家了。
龍榻之上,楚帝並不接受這種說辭。
他眼神冰冷,掌握江山二十幾年,自以為洛陽天衣無縫,雄兵猛將數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