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玄文大纛,在北塞寒風中,獵獵作響。
一處戰場高坡,王右寧身覆玄甲,高舉酒杯,與北疆楚人共飲。
密密麻麻的兵卒覆蓋了方圓幾百步,大夥席地而坐,
不少輔兵穿梭其中,倒酒的倒酒,發吃食的發吃食。
這是一場盛大的慶功宴,此地一萬餘人,蒼天為帳,大地為席,共慶擊潰突厥大汗。
“王將軍,你快彆說了吧,咱們也不是來看你。”
“是啊,是啊,文公團的娘子們呢?”
“王將軍威武,大夥知曉了,王將軍下來吧……”
……
土坡之上,鋪滿了紮營的紅毯,身高八尺的王右寧杵在寒風中,不免有些尷尬,
這一路夾著勝勢,王右寧可打贏了不少突厥名將,甚至跟楊雙都過了幾招,一改過去處處受製的窩囊。
他攜精銳雄獅,橫槍踏馬,勝券在握,王右寧覺得武藝都提升了一大截。
難怪李泰殺將那麼簡單,原來靠的都是這些玩意。
“咚-咚-咚-咚……”
戰鼓響起來了,幾十名俏麗的女卒登台表演。
她們長槍飛舞,木刀木盾變幻的有模有樣,這是在演繹楚人野狐灘之戰。
北疆人視野狐灘為北人共同的勝利,從那一刻開始,北疆五郡才算聳立於天下。
敕勒川,天地茫茫。
慶功的聚會上,無數楚人漢子激動不已,
他們熱情高亢,歡呼呐喊,似乎北疆這一刻都不再寒冷了。
王右寧目之所及,全是鬥誌昂揚的楚人軍隊,
遠方有十幾支規模龐大的隊伍,這次陰山之戰,不僅擊敗了突厥人,還繳獲了海量的牛羊馬匹。
幾張厚牛皮鋪在地上,輔兵營還給整個了矮桌子,上麵是烤肉美酒。
這張桌子雖然簡陋,但坐得都是北疆實權人物。
賀詩楚一邊欣賞舞蹈,一邊鼓掌打節拍,看見王右寧後,熱情的打招呼。
黑蟒、野豬、王武、楊延對王右寧行了楚禮,畢竟他才是節度使,名義上的最高長官。
主位上,王右寧剛一坐好,就看見野豬笑嘻嘻的敬酒,雞賊的道,
“王將軍,劉某有個小小的建議……這牛羊牲畜吧,千裡迢迢,難免有些損耗。”
野豬此話一出,王武等人咯噔一下,注視王右寧,眼睛一轉,也開始倒酒。
“不是……你們這不太好吧,都損耗兩萬多頭了。”
“不夠,絕對不夠!”楊延的聲音冰冷,他很少說話,但說的都是重點。
“狗日的,太過分了,一共十幾萬牲畜,給了兩萬還不滿足?”王右寧怒視眾人,戰利品拿點正常,拿如此多就過分了。
楚興城的財政在聖武皇帝登基後,壓力更大了,河洛地區大改革,到處都要用錢。
這會擊潰突厥國,好不容易搶到大量物資,不反哺楚興城,說不過去的。
“變天了,王將軍。”
賀詩楚說話了,他喝了一口熱黃酒,無可奈何的道。
變天了?
寒風吹拂舞台,此刻已經是戲曲班子上了,他們演繹的是《兩王義歸洛陽》。
王右寧怒了,眼中帶著怨恨,他一把撕碎了手上的楚紙,心痛道。
“天不佑楚啊!我們在陰山打生打死,那幫子狗東西在後麵拆台?”
楚宋同盟,蜀王歸東,會稽反洛!
江南、蜀中、河南、山東全部丟失?
河洛地區無兵無糧,致使武川臥龍都無計可施。
聖武皇帝跟趙王在耕田,在一心一意為楚人乾實事,這幫子畜生就想著分江山。
為什麼不能再等一下?定襄地區耕牧模式已經很成熟了,物產豐饒啊。
楚興城跟雁門的耕地在中原地區根本排不上號,可此兩城楚人撐起了北疆的軍糧後勤。
賀軍師跟王右寧殫精竭慮,他們努力長期對南王城實行打擊,最終的目的是奪取河套,徹底解放定襄地域的畜牧能力。
那個時候牛馬將不再昂貴了,牧人的陶罐奶粉還可以運往中原,至少能讓楚人孩童夭折率下降一成。
鑼鼓喧天,楚人的喝彩此起彼伏,王右寧愣愣的望著上萬楚軍兒郎。
他心裡清楚,下一次馬踏陰山,不知何年何月!
良久之後,北地槍神喝了一口清河醉,彆過頭去,歎息一聲,詢問賀詩楚。
“那幾支部隊回去中原平叛啊?”
“十一營餘建山,十三營李保,十四營王武,十五營劉黑豹,十八營丁肆業,還有大奇關的趙家族兵。”
聞言,王右寧不禁一陣錯愕,他眼光在李泰跟野豬臉上掃視,脫口而出道。
“北疆最厲害是雙騎主戰營,你們兩個為什麼不回去?”
此言一出,李泰勃然大怒,冷哼道,“老子趙人,幫……”
隻是他話沒說完,就被一旁的野豬起腳踹倒,劉謀猥瑣的笑道。
“這不是北衛營太弱了,王將軍您要搞得定,咱也不用留下。”
野豬的話,王右寧何嘗不知道是和稀泥呢!
最近,他也有所耳聞,北疆不少兵卒頗有怨言,定王一係的人登高位了。
孟百川、丁肆業、安慶當上統兵大將也就算了。
崔浩那種貨色都是正四品的歸德中郎將了,江祿過去就是小透明,如今也是從四品宣威將軍。
南野就更不用說了,左右兩牛衛統兵大將軍。
要知道,北疆赫赫有名的五獸將黑蟒李泰,也才是從四品。
論武藝、論戰功、論行軍,崔浩、江祿給李泰提鞋都不配。
這種情況,斬突厥大纛的武川驕陽如何能心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