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聯係人，程逸頓感頭疼，可他還是得接，方一接通，便聽見對麵那宛如機關槍般掃射的話語。
“程隊長，新行動準備得如何了，這次的範圍，我認為應該擴大開來，可以試著向著火山和遺跡探索，你什麼時候定個章程出來。”
程逸一邊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一邊按摩放鬆著太陽穴，回道：“徐總，是這樣的，上次行動失利，我們損失慘重，戰士們也還沒緩過勁來，現在就接著準備新行動是不是太急了，鐵打的也經不住這麼高強度作戰啊，是不是可以緩一緩。”
“程逸！你在拿試煉當兒戲嗎？我也心疼戰士們，但現在不比平常，我們的每一步都關乎元煌的命運走向。”
......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兵不就是拿來用的嗎？現在正是為元煌捐軀的時候啊。”
......
“落後就要挨打，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他國若是有著比我們多得多的試煉者，我們就不可能會有一天安生日子。”
.......
“若有朝一日，因為你的一念之差，導致元煌國力衰落，那麼你就是元煌的罪人，你懂嗎？”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慈不掌兵，義不掌財，你現在是元煌在試煉之地軍事的負責人之一，應當明白這一點。”
“.....我明白了，我會儘快拿出章程來的。”
“這樣就對了，程隊長啊，你們都是元煌的大功臣，我們是不會忘記你們熱忱的報國之情的。”
“等回到元煌後，我們必然會讓所有犧牲者都得到應有的待遇與補償，讓所有為此奮戰的人都得到他們應得的榮譽。”
掛斷後，程逸轉頭重新看向那份表格，眼神凝滯。
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這一刻到底都想了些什麼，隻記得思緒混亂。
程逸雙手輕輕蓋住麵部，長長歎了口氣，在黑暗中靜默片刻，而後強行振作。
他聯係副官，讓其向下傳遞新命令，之後也不管副官驚愕的反應，抬頭看向窗外。
烏雲密布，風雨欲來。
程逸知道，自己或許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將軍”，隻因他心中始終不能接受缺乏高尚性的犧牲。
如果人們已經習慣了用犧牲來換取美好，那這樣的犧牲真的還有正當性嗎？
這樣的犧牲還高尚嗎？
最終會不會將這種高尚演變成了一樁冰冷的，將生命視作籌碼的可恥交易？
犧牲這一行為本身之所以偉大而高尚，難道不正是因為，明明自己害怕死亡，卻會為了遠比死亡更重要的事情而自我奉獻嗎？
在試煉之地的這些日子裡，這種念頭總是不時閃過，他的內心一麵追崇著犧牲的精神，一麵又十分抗拒戰士們被犧牲。
他很清楚，自己抗拒的，始終是習慣於犧牲，而不是犧牲本身。
不過，即便他是如此的迷茫，但他知道，現在還有自己能去做的事情，以及必須要去做的事情。
內心深處似乎有個聲音，告訴他，你或許得去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