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慢條斯理地把鹽鐵官營的策略大概講述了一遍。
講到最後,痛心疾首地說道:“去年山東地區大旱,朝廷的國庫竟然已經空虛到沒錢來賑災,要靠著和那些鹽鐵商人借貸才行。”
“我大漢才立國七十餘年就已經如此,再過七十年,這天下是那些商人的天下還是我劉家的天下!”
“為了以後百姓受災時朝廷能有足夠的錢糧去賑災,為了能夠徹底擊敗匈奴人,讓邊地百姓不再生活在匈奴人南下擄掠的恐懼之中……”
劉徹的話音鏗鏘有力,慷慨激昂,句句不離劉家的天下,句句事關天下百姓,不管彆人信不信,他都要把自己牢牢放置在大義和道德的製高點上。
大殿後方,正在等待上場的陸鳴差點憋不住笑出聲,不是這些話搞笑,而是他怎麼也想不到,劉徹會被自己帶到這種畫風上。
罪在當代,搞得百姓民不聊生的漢武大帝,現在不管是做什麼都能扯到天下百姓身上。
這就叫說彆人的話,讓彆人無話可說。
他身旁的桑弘羊眼觀鼻鼻觀心,正襟危坐,不為所動。
淮南王劉安和衡山王劉賜對視一眼之後,紛紛為之前的結盟約定而慶幸。
劉徹如今不僅兵精糧足,更重要的是還不要臉,明明是與民爭利的事情,還能說成是為天下百姓著想。
這樣的對手,不結成同盟根本無法應對啊。
魯王劉光和梁王劉襄,還有濟東王劉彭離這樣在鹽鐵上沒有多少利益的諸侯王們,表情都很輕鬆,甚至是有種痛快的感覺。
不患寡而患不均,有的諸侯國靠著鹽鐵,靠著銅礦吃的滿嘴流油,他們隻能在一旁看著,當初那些諸侯國也沒說分些好處給他們。
現在鹽鐵的好處被朝廷收走,他們自然不會站出來反對。
濟東王劉彭離甚至主動站出來叫好,“陛下說的對,鹽鐵商們賺著本屬於朝廷的錢,卻不能急天下之所急,就應該整治整治。”
他絕口不提其他諸侯王在鹽鐵上的利益,似乎賺了錢的隻有那些鹽鐵商人。
實際上不管是哪個鹽鐵商,隻要在諸侯國境內采礦煮鹽,就算不是諸侯王控製的,也都要給諸侯王們足夠的好處才行。
劉彭離的話看似在批判鹽鐵商,實際上也是在批判那些諸侯王。
好在是齊國和燕國這種靠海的大諸侯國,早已經因為絕嗣的問題而被削去了封國,當年的吳國也因為七國之亂而不複存在,既得利益者們的勢力早已不複當年那樣強大。
否則劉徹還真不敢這麼強勢的要把整個鹽鐵行業都收歸中央。
淮南王作為家裡真的有礦的大諸侯王,此時不得不站出來說幾句。
要是連他都不敢說什麼反對的話,難道還能指望中山國這種小諸侯國來說話麼。
“陛下,如今天下以鹽鐵為業者足有百萬,鹽鐵就是他們的衣食所係,貿然如此改變的話,恐怕會引起天下動蕩啊!”
陸鳴在後麵聽到這些話,莫名地有些耳熟,這不就是百萬槽工衣食所係的翻版麼。
既得利益者們吃的腦滿腸肥,手下的人也能喝上一點湯,他們就自以為能代表天下大勢了,動輒天下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