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小築。
符清腳步輕移,還未踏進院中,就見竹屋打開,自己的小徒兒似生疏又似孺慕地喚道:“師父…”
“芙兒,可是聽見為師的聲音了,下回可以不用出門迎我。”符清長腿邁開,三兩步上了竹梯,來到靈芙身前,比自家徒兒高了些許,目光微斂下,落在她麵上。
靈芙有些執拗道:“師父養育我,這是弟子該做的。”她說這話時,目光落在符清鼻尖上,卻不敢落進眸中。
以往平靜的心,好似在知曉懷慈尊者與鬱師妹之事後,便起了層層漣漪。
本以為那漣漪會隨著時間漸漸平複,可若是這洛河之水不再奔流,滿山修竹不再低訴,麵前之人不再垂眸……
或許,真的會平複吧。
她從來無所求,滿心滿眼唯有師父一人,隻是從何時開始起變化了呢?
那點滴的生活痕跡,潤物無聲,將她這一生貫徹填滿,就連她也找不到線頭。
“你啊…”不成想養了個小徒弟,竟然比自己還要文古,她忽然明白些許過往師姐妹們對自己的無奈。
符清抬起手,朝著她麵上撫去。
靈芙瞳孔微顫,下意識想要退後,卻生生忍住了這抹衝動,她會豔羨一瞬鬱師妹和懷慈尊者的關係,但從未敢真的肖想過。
師父是天上皎月,是葉上霜華,是不可觸碰之人。
隻是…貪欲是會折磨人的,野獸。
她頓住身軀,目光緊緊盯在靠近的指尖上,最終麵頰上落得一陣不算是特彆溫柔的輕搓。
“…怎得還會將朱砂勾描到麵上?”符清搓乾淨麵頰旁邊那一點朱紅,隨後將修長帶著細繭的指尖在靈芙麵前晃了晃。
就好像小時候一樣,溫柔地揩去朱砂,輕聲細語教誨。
符清一向是個講道理的人,從來都是和顏悅色,她的傲氣也在這和顏悅色之中藏著。
不遠不近,一貫冷清。
隻有熟悉她的人才知曉,她性子純粹呆木,甚是可愛。
靈芙看著麵前晃悠的指尖,沾著紅潤的朱砂色,耳垂一點點灼紅,抿唇將情緒壓下。
妄念,皆是妄念……
“許是剛剛不小心蹭上的。”
確實不小心,感知到師父的聲響之後,飛快將朱砂筆放下,腳步輕盈跑去開門迎接。
卻又要在門前收斂住動作,文靜地開門,就好像隻是恰好準備開門一般。
“下回小心些,朱砂染麵,可是微毒。”符清將指尖臟汙清除,瑞鳳眼微闔輕笑道:“屆時怕不是要尋重丹長老開藥了。”
“嗯…”靈芙目光錯開,不願和她對上,師父身上不該落著如此卑劣的眼神。
“快些進門來吧,怎還站著?”符清沒注意到小徒弟的情緒,邁開一步進門之時,轉頭看向,見靈芙還在原地呆愣,出口詢問道。
“!來了…”靈芙右手輕撚裙擺,跟在符清身後一前一後進門。
符清心中暗自腹誹,這養個徒弟還真不容易,從活潑的小姑娘養著養著,就成了這樣悶葫蘆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