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很大,漸黑的夜色像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壓在帽山之巔,周圍的一切都被裹進這濃稠的黑暗之中。
夏卿卿和方斯年相對而立。
她的發絲在風中飛舞,纏繞在兩人的耳畔,方斯年眼神炙熱帶著些微不可察的期待,衣裳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那一句“你想我死”裹挾在風中,清晰傳進夏卿卿的耳中。
夏卿卿突然想起第一次見方斯年,在京城的飯店裡,她幫冬兒討公道,差點兒被袁招娣的媽媽和飯店的工作人員欺負,是方斯年“從天而降”,幫她收拾了那幾個狼子野心的歹人。
那個時候的他,光風霽月,周身自帶光環。
可如今,他們走到了這步田地,夏卿卿回神望向他,“你不應該把人命當成兒戲。”
“你錯了,是我給了他們活路,沒有我,他們連基本生存的能力都沒有,飯都吃不上,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公平。”
“卿卿,你太偏心了,陸懷川殺的那些人,他們哪個不是彆人的丈夫,彆人的爸爸和兒子,難道他就沒錯?”
夏卿卿蹙眉,“你在顛倒黑白,戰場上本就不分對錯,為自己國家而戰。”
“商場如戰場,對我來說,我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一部分在戰鬥,卿卿,我隻是輸了而已。”
“方斯年,你去自首吧。”
方斯年像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自首?你覺得他們能放過我?”
夏卿卿問他,“到了如今這般田地,你可曾後悔?”
後悔嗎?
後悔。
後悔當初在京城飯店,他就不該出手搭救她,那樣就不會被她驚豔,導致後來一而再再而三為她手軟,不手軟,以方斯年的本事,絕對到不了今天的局麵。
所以他後悔,讓本不該產生交集的兩個人,捆綁在了一起。
初見她,她冷靜從容立在人群中。
那麼多人中,他一眼發現她。
她背對著方斯年,晨光都偏愛她,撒在她身上,如瀑的長發垂在身側,她不卑不亢,也絲毫不懦弱,單薄的身子對抗著幾個彪形大漢。
那樣的女子,方斯年從未見過。
是他在劫難逃,入了她的道兒。
後悔嗎?
不後悔。
或許重來一次,他依舊會為她癡迷,替她出手。
“卿卿,我從未對女人動過情,情愛對我來說是可以隨時要我命的東西,我從泥濘的沼澤裡獨身一人爬出來,這一路有多難有多苦,我從沒對任何一個人說過,但是遇到你,我暴露了很多,等我發現自己的軟弱時,已經沒辦法抽身了。”
夏卿卿不知道說什麼回應他突如其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