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陽從屋簷的拐角處直射下來,遠遠的形成一道小陰影,陰影籠罩住牆角的被窩裡的人。
虛白的臉上新長出嫩白的肉,新疤添著舊疤鋪滿著女子全身。仿佛每一道傷疤都貫徹了女子悲慘的生活。
湯芷揪著手中的線慢慢挑著,一點點繡著腹中孩子的衣裳,每件衣服上都帶著一個寶字。記憶裡明明沒學過什麼字,都沒上過學的人,腦子裡冥冥中跳出一個寶,無聲告訴她,這個孩子對她的珍貴。
“可惜這個孩子托生在她這個醜婦的肚子裡,希望這個孩子不要長的像她,長的像孫成克都比像她要來的好。”湯芷摸著臉,回想起在水裡看到的臉。自己這張臉還真是個醜八怪,有時候她有些輕生的念頭。
當初的她為了活下來,不知道辦了多少蠢事,一樁一件至今回想起來,仍然讓她感覺好笑。
不過到了現在這一步,湯芷摸著腹部,隻能艱難地熬著,等到孩子生下來,熬到孫成克對自己的愧疚漸漸消散,熬到孩子成親,熬到身邊四世同堂。
湯芷有時想想自己,隻覺得俗氣,她沒有遠大的抱負,於她無論在哪裡睡,吃什麼,她都隻想過好日子,好好的活下,好好看著自己孩子長大,好好養一養曾經的自己。
在她的記憶裡,她一直在受苦。她真的不想吃苦了。
湯芷討厭孫成克,也討厭那些無端生事欺負她的人,如果可以的話,她想有重來的機會,那時候的她絕對會在除夕夜跑路,她寧可去流浪,也不要有這麼艱難的開端。
人算不如天算,諸事誰又能說的準?湯芷搖了搖頭,努力將繁瑣的想法丟出腦袋。接著挑起線,慢慢繡一道接著一道,幾條線道疊加在一塊,湊成一塊彩色的寶,單單從外觀就能看出湯芷對這個孩子的珍視。
因為不知道孩子的性彆,湯芷特地挑了個中色的小衣裳,不管生出是女孩還是男孩,這些衣服都適合小孩穿。
繡了一會,湯芷繡了手腕生疼,不知不覺靠在牆角閉眼小熄了,一晃就睡到半夜。肚子脹了厲害,脹得湯芷起身起夜。
可能是這邊小屋破舊,這邊連個正經的茅廁都沒。唯一有的就是孫成克從外買回的便桶。湯芷不喜歡用這個便桶,每次處理便桶都要彎腰很多次,贅的她肚子生疼。於是想了想,她決定跑到巷子那邊的公用茅廁,正好運動一下,不能天天睡覺。
湯芷起身很快,沒多會就穿好全身,為了避免路上受累,她特地多穿了一套厚外衣,灰撲撲的衣裳雖醜但勝在保暖。就這樣,湯芷邁著腿一步步往小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