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芷心心念念都是孩子,萬事以孩子為先。孫成克這樣打算,她一個弱女子隻能依附。
“我最開始是被謝義譜綁去了,他給我買了好多衣服好多首飾,感覺能接手我和孩子,對我挺好了。他雖然為人瘋,但他說給我一個良籍和一個好身份。”
孫成克不是個好的聆聽者,也不是個好的訴說者,才短短聽了這麼一點,他就暴怒地打斷湯芷的話:“之後你就心動了,你就跟他了。他給你了這些,我已經給你了。”
湯芷注視著孫成克憤怒的眼睛,裡麵像烏黑的水在晝夜不停翻滾,怒吼且悲鳴。
可她在他屋裡,與他同處,她的勞動永恒地進行,定時打開的是她討好的笑意,晨時是陳氏和他熟睡的時辰,是她起來割草喂豬起來做飯的時候。她在乎他的時候,他不在乎她,一口一個下人,她會反思自己,會痛苦哀傷。她的情感靈魂從始終都沒有出口,隻能被迫困在原地,當一個疲憊的木偶。她自己想找個出路,過的再好一些而已。
“沒有太多心動,隻是你從來都沒給我名分,我在官府那邊依舊是你的仆人,從生到死都逃不出你的擺布。衣食住行比不上你身邊任何人,我隻是你見不得人的汙點。你升官發財迎娶嬌妻,我一個醜人不過從你手下移到閻小姐手裡。我的孩子按照規矩,隻能喚我名字或者湯婆,閻小姐這個主母才是它的母。”
湯芷苦笑著,麵上的痛苦帶著笑拉扯著更加明顯,所有人都逼著她做決定,不停教育她該如何為人婦道。
孫成克聽到湯芷剖心的話,臉上的憤怒快速消散,同鬥敗的雞垂頭喪氣,呆在籠子裡麵受人欺磨。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也不知道自己從頭到尾怎麼解釋,它說的就是事實。閻落暄一進門,如果自己不想被彈劾,那湯芷的孩子一定要交給閻落暄撫養,也隻有這樣他們的孩子才能有一絲絲翻身的出路。。
“你說我的孩子會是我的孩子嗎?”湯芷摸著肚子,抖著蒼白的嘴角慘白無力地問著。看似是詢問孫成克,可實際要詢問誰,她也不知道,世道對她太不公了。但凡她是個男兒身,她也不會這麼慘。此時的她無比希望腹中的孩子能是個男兒,隻有這樣日後才會像她這樣可憐,身為女子困於後宅。
麵對詢問,孫成克沉默地彆過臉,他心知孩子一定會給閻落暄了,他不想欺騙湯芷。
湯芷看孫成克沉默,也低垂著頭,眼見兩人要不歡而散。孫成克開口道:“你已經是罪奴了,如果孩子給你撫養,那它會更加不幸了。”
孫成克這一番話無疑踩到湯芷的雷點,可她累的再也不想說什麼了,隻能麻木地盯著人,黑白分明的眼瞳豎立著苦澀與痛意,全身的冰涼都不及心裡的痛。
一身貧苦怎能誤孩子。
湯芷靜靜地坐在原地,她沒辦法了,隻有生死是她唯一能的選了,其他的都是彆人一一加諸在她身上了。
“等孩子生下來,你不要告訴它我是它的母親。我不配為它母,以後就當陌路人。”
過了半響,湯芷冷冷地說出這一番話。
孫成克雖吃驚,可這確實是目前對孩子最好的決定了。
“好!”
孫成克如實回複道,兩人的關係一下冰冷下來。他不去湯芷屋裡,隻是一直在屋外徘徊。有時候湯芷醒來,永遠會看到孫成克靜悄悄立在窗邊,順著窗戶的縫隙朝裡瞧著,神情落寞又無助。
困住他們的是這個時代,也是孫成克腐朽的思想,他說他在乎女子的貞潔嗎?他肯定是在乎了,但現實隔在麵前,湯芷犯了錯,他又不在乎了。
他們就這樣僵持著,好像打算當一輩子的鋸嘴葫蘆,都不主動張嘴說話。再加湯芷具有跨時代式的反叛精神,她的精神和思想在這個時代格格不入,如果出生在現代,她或許可能有更多的選擇,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日子沒有盼頭,她可以讀書寫字,可以求學。就算不求學,她也可以找門手藝養活自己,總比光靠孫成克存活要好的多,寄人籬下的日子總是難熬了。每一分每一秒都讓她不知道怎麼熬下去,仿佛呼吸都帶著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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