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茶一扭頭發現坐在背後那桌神色鬼祟的鄭明中,就知道這位濃眉大眼的背叛了革命。
“哈哈。”鄭明中知道藏不下去,端起桌上的盤子坐到李洲身邊,對溫茶獻殷勤,“好巧啊弟弟,要不要嘗嘗鵝肝?”
“是挺巧。”溫茶輕輕點頭,嘴角的那點笑叫鄭明中怪害怕的。
鄭明中不死心,發誓要演到最後一刻,驚呼道:“哎呀,這不是修竹嗎,可真是太巧了。”
齊修竹不忍心觀看他的演技,垂下眼睛招呼都不肯打。
溫茶雖然背後說人壞話被人抓包,但他臉皮厚呀,他率先轉移注意力甩鍋鄭明中:“我看你沒怎麼把我當朋友吧?”
“我哪兒敢啊。”鄭明中大喊冤枉。
溫茶“嗬嗬”笑了一聲,餘光裡齊修竹垂下的眼瞼薄透,他有點心虛,但轉念一想,他為什麼要心虛,他和彆人約會隻是正常的社交需要。好吧,他承認背後胡亂說齊修竹確實有那一點點不對,但是隻有一點點,齊修竹要是寬宏大量就得原諒他。
沒有心的溫茶用邏輯成功說服自己。
“你們?”李洲腦袋當機,大受震撼。
他聽到了什麼?溫茶和齊修竹接過吻,齊修竹把溫茶親到腿軟,齊修竹還語氣怪異地發言。要知道齊修竹可是齊君浩的小叔,前頭侄子才和溫茶解除婚約,小叔就和溫茶親上了,不說蓄謀已久誰都不會相信。
沒想到齊修竹是這樣的人!從今天起,偶像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徹底崩塌了。
齊修竹卻突然和他交談起來:“你是李洲吧。”
“是。”沒想到齊修竹竟然記得自己的名字,李洲受寵若驚,他以為齊修竹根本不會認出他。
溫茶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接下來的短短二十分鐘裡,李洲和齊修竹探討了金融領域的前沿問題、四兩撥千斤解決李洲正在苦惱的公司困境。一通交談之後,李洲望向齊修竹的眼神重新恢複星星眼。
“謝謝!”他激動地恨不得站起來鞠躬。
齊修竹淡定地朝他頷首,說:“時間不早了……”
李洲立刻明白其中的意思,起身:“我先走啦,賬單我來付,你們慢慢敘舊。”
末了又誠懇地補充一句:“祝福你們!”
他想通了,美人就該配英雄。出現可能出現一點道德瑕疵也無關緊要,他應該祝福他們長長久久。
鄭明中目瞪口呆望著跟打了雞血一樣遠去的李洲,對齊修竹嘖嘖讚歎:“看錯你了。”
溫茶也忍不住撫掌。
可真會收買人心的。
三個人的電影,鄭明中知道自己就不應該有姓名,火速開溜。
“那啥,我的鵝肝吃完了,急著趕下一場呢,我先走了哈。”
他朝兩個人連連點頭,不敢和溫茶對視,給了齊修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以後,貓著腰溜走。
現在隻剩下了兩個人。
晚飯已經吃好了,桌上全是殘羹冷炙,溫茶問齊修竹:“我們也回去吧。”
齊修竹的車裡裝飾簡單,空氣中有清淡纖巧的橙花味,是上回溫茶跟著薛青州嘗試了一把調香之後完成的作品,借花獻佛送給齊修竹了。
兩個人能聊的話題就多了。
溫茶首先誠摯道歉:“小叔,對不起,我不該汙蔑你。”
不過溫茶這種貓貓性格,對著誰都容易蹬鼻子上臉,馬上倒打一耙:“不過你最後說的那兩句話殺傷力很大,我們扯平了。”
齊修竹調高車裡的空調溫度,反問:“怎麼?你還真打算跟李洲在一起。”
“唉。”溫茶幽幽歎了一口氣,暗戳戳內涵,“李洲應該挺行的吧。”
他就是在明示那天晚上齊修竹還能刹住車,明晃晃表達自己的不爽。
車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燈照亮城市的夜晚,他們像彙入了一條金色的流動的河。
齊修竹沉默很久,把車停靠在可停靠的公園路邊,斟酌了言辭,對溫茶說:“那對你不公平,你會受傷。”
溫茶停頓片刻,睫毛飛快眨過,忽然間不知道說什麼,乾巴巴地“哦”了一聲吧。
他才忽然意識到,齊修竹似乎可能也許真的挺喜歡他的。
他盯著齊修竹的半個側臉,往前湊了些,探頭去親齊修竹的嘴角:“好吧,我錯了。”
上上回溫茶喝醉,上回齊修竹被下藥,確實不合適。
齊修竹被溫茶跟小貓亂拱人一樣的做法弄得哭笑不得。
他低頭捧正溫茶的臉頰,捏住溫茶的下巴,吻上他的嘴唇,他們的呼吸纏繞在一起,吞噬著彼此的氣息。
溫茶抓著他的衣服,他今天穿著黑色的衛衣,柔軟清爽,微涼的體溫逐漸攀上,溫茶仿佛聽見了他有力跳動的心跳聲。
齊修竹終於鬆開溫茶,溫茶睜開眼,和齊修竹對視。
和那天晚上濕漉漉的清冷的眼不同,此時此刻他的眼底多了幾分掌控欲:
“溫茶,今天清醒嗎?”
*
半夢半醒之間,溫茶好像感覺到黑發被潤濕,他難受地把頭發扒到一邊,覺得一個晚上漫長又磨人。
“疼不疼?”男人的聲音在夜色中沙啞性感。
作為回答,他踹了對方一腳。
他似乎聽到了男人悶在胸腔裡震動的好聽笑聲,然後對方很溫柔地親吻他的臉頰、鎖骨,他哼唧兩聲又沉沉睡去。
等一覺醒來,溫茶滿血複活,仿佛采陽補陽的狐狸精,換好衣服吃完就跑:“老師找我,我走了啊。”
齊修竹才要問要不要送他,溫茶轉身沒個蹤影。
這回是真被piao了。
不是溫茶不想溫存,但劉老師催得急,大清早就在那兒奪命連環call讓他去學院接受思想洗禮。
半個小時以後,溫茶熟門熟路敲響劉老師的門。
“老師,我來交作業。”
劉老師冷淡“嗯”了一聲。
溫茶沒說話。
劉老師沒繃住,罵了一句“臭小子”,裝出來的冷漠破功。
溫茶立刻嬉皮笑臉地湊上去:“老師好,老師辛苦了。”
寒假期間,劉老師給溫茶布置了許多作業。溫茶能在風華杯獲獎全靠靈感流瞎瘠薄拍攝,實際理論的基礎非常不紮實。作業交上去,自然被嚴謹的劉老師罵得狗血淋頭。
但好幾次劉老師覺得溫茶受不了苦會主動放棄的時候,溫茶又偏偏堅持了下來。
“行了,總算沒有錯得那麼離譜。”劉老師麵批完,總算臉色好了一些。
溫茶馬上往自己臉上貼金:“懂,就是有進步。”
劉老師朝他吹胡子瞪眼。
溫茶簡單記錄下要修改的點。
劉老師盯著他,確認溫茶沒寫錯以後,手捧搪瓷茶缸,缸裡是熱水配枸杞:“對了,有個節目組找到傳媒院,希望學院可以推薦幾個學生參加他們的節目,他們還指明要你。”
就算節目組不說,院裡的領導也會優先考慮溫茶,形象好氣質佳還有含金量大的獎項,就是C大傳媒院的活招牌。
溫茶擺弄著老劉同誌的珍貴相機,隨口問:“節目內容是什麼?”
劉老師回憶見過的策劃案內容:“大概關於采風吧,想記錄你們學生怎麼得到靈感啟發創作的。”
“哦。”
溫茶興致缺缺。
采風啊。
那不就意味著他要遠離媽媽溫暖的懷抱、哥哥堅實的臂膀和朋友們的花花世界去外頭獨自流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