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勾動地火般,兩人皆是一震。
裴景沒想到那小姑娘會突然看過來,同他灼熱的視線對上,他隻覺得有那麼一瞬,天地黯然失色,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一般,他仿佛置身於空曠的原野裡,方圓數裡隻能聽到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他臉上熱辣滾燙的,連朦朧的暮色仿佛也被點燃了一般,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他下意識的咳嗽一聲,強迫自己從姑娘光潔的小臉兒上挪開,目視前方,不敢任由自己心猿意馬。
唐歡兒也有些無措,她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不過看了裴景一眼,在觸及對方灼亮的眼神時自己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下意識的抓緊了自己的衣角,渾身止不住的發麻,那感覺又新奇又難受的,讓她忙咬緊了嘴唇,低下了頭。
有那麼半刻鐘,兩人都沒說話,但彼此的心跳聲相互糾纏,偶爾碰觸到的臂膀也摩擦出不一樣的熱度來,連深秋已經有些淩冽的風也仿佛帶了絲繾綣,讓兩人臉上的燥熱久久不下。
唐歡兒有些懵懂,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莫不是出門穿的單薄了,被秋風一吹風寒發燒了吧,不然自己渾身怎麼如此灼熱,她不知剛剛為何會心跳加快,隻是下意識的覺得是自己生病了。
裴景到底長上幾歲,自然知道為何如此,他在朦朧夜色的掩護下悄悄側頭看向一旁的姑娘,見她低眉垂首,露出一小截藕白的後頸,在黑暗中隱隱發著瑩潤的光,仿佛窺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般,裴景又慌亂的移開了視線,一顆心跳的失了分寸。
兩人不言不語的走出了巷子,到了玉泉街上,熱鬨的夜景瞬間把兩人之間曖昧的氣氛衝的一乾二淨,兩人不由都鬆了口氣。
裴景不敢再看她,當下目不斜視的,隻是覺得兩人並肩而行,若是不說些什麼轉移注意力,自己又會胡思亂想,當即開口問道:“可及笄了?!”
此話一出,裴景嚇了一跳,自己的嗓子暗啞的厲害,且這話問的跟個登徒子似的,哪有上來就問姑娘年紀的,顯而易見自己一直在意這個問題,剛剛隻是想打破兩人間的尷尬,也沒過腦子,就這麼問了出來,此話一出,他心裡一驚,下意識去看唐歡兒的神色,生恐冒犯了她。
不想唐歡兒卻沒想那麼多,見裴景開口,她深鬆一口氣:“今年春上已經及笄了,不過那時在來雲來鎮的路上,整日饑一頓飽一頓的,也顧不上什麼及笄禮。”
唐歡兒露出個笑來,隻是那笑多少帶了些苦澀心酸,就算不是在來雲來鎮的路上,也無人在意自己是不是及笄了,更不會有人替自己張羅什麼及笄禮,在大慶,就算是普通市井人家,對女兒家的及笄禮也會十分看重,這意味著姑娘已經長大成人,到了該婚配的年紀,距離嫁出娘家的日子開啟了倒計時,那些疼女兒的人家,無不宴請賓客,見證女兒的成長,但唐家的女兒,卻如野草一般無人在意。
想到那個軟弱無能的母親,唐歡兒滿心失望,也是到了雲來鎮之後,看到姐姐還有其他婦人的做法才知道,婦人也有很多種活法,像母親那般,把所有心思都花在男人身上,連對兒女都漠不關心的人,不堪為人母。
我往後一定不要過那樣的人生,做那樣的母親,唐歡兒在心裡暗暗發誓道。
此時被裴景提起,突然想起關於唐家的一切,唐歡兒一時有些恍如隔世的恍惚感,自己先前仿佛是個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被父母隨意擺弄著,直到來了雲來鎮才漸漸覺醒,有了自己的想法,也知道往後要過什麼樣的人生。
說起自己的年紀,唐歡兒笑了笑。隻是那笑意未達眼底,看的裴景一臉心酸,難得在這個小姑娘臉上看到如此成熟的表情,讓他一顆心都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