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央在原地靜了會兒,才回過神來。
被岑硯用箭尖指住的感覺還殘留在身體裡,心跳劇烈,暫時平靜不下來。
但其實被指住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竟然覺得岑硯真的會動手。
當時對方看他的眼神,沒有任何溫度。
沒有見過這樣的岑硯,想起來還是一陣後怕。
“六皇子您還好嗎?可有什麼需要的?”
找到了莊冬卿,一堆人都圍在那處,郝三護衛在側,徐四這才倒回頭找李央,彆的不論,怎麼都是個皇子,主子冒犯一下也就算了,定西王府怎麼說也不好怠慢了。
徐四放緩聲音,儘量溫和道:“小少爺走失後主子很是擔憂,若是有得罪之處,還望皇子看在王府及時趕到的份上,多加體諒。”
想了想,又補充道,“您和小少爺都被帶走了,杭州官署又是那種情形,哪哪兒都需要主子拿主意,這兩天為了謀劃救援,總共也沒睡幾個時辰。”
聽到第二句李央才意識到徐四是在說好話。
李央:“有水嗎,我想喝口水。”
“您稍等。”
從馬匹上取了個乾淨的水囊下來,徐四轉手拿給了李央。
他的婢女也找了回來,還有一路帶他們跑出來的男子,方才看見岑硯拉弓,少女也有些被鎮住,此刻眼見危機解除,這才反應過來小跑上前,柳眉一皺,戒備地看著徐四。
李央讓徐四也給兄妹兩拿了水囊,低聲安撫兩句,便也去瞧莊冬卿了。
他到的時候,岑硯剛攬住人,示意手下處理傷口。
許是真的體力耗儘了,遠遠瞧著,莊冬卿形容狼狽,被岑硯半抱著,看不清臉龐,右肩衣衫完全被血水浸透了去,斑斕一大片,瞧著就讓人心驚。
李央仔細看了看,還好,沒有箭紮入身體,應當是被流矢擦到了。
衣服撕開,李央複又沉默。
傷口很深。
少女也跟著過來了,看到所有人都圍著莊冬卿,意識到什麼,瞬間噤聲。
扭頭看向她哥,從她哥哥眼底也看到一絲慶幸。
“我們還要回去救先生他們嗎?”
少女低低問道。
一共抓上山六人,除去他們三個,剩下的三位都是六皇子的門客,縱使她隻跟了李央幾天,但也知道,在李央身邊,胡先生絕對算得上得力智囊。
“王府今日帶的人不多,小少爺又受了傷,若是六皇子執意要折返救人,怕是隻有分道揚鑣。”徐四在邊上笑著道,神情是笑的,說出來的話卻冷漠。
少女噎了下,有些不高興道:“你們不是來救我們的嗎?”
徐四也不和她計較,反道:“我們是來救六皇子和小少爺的,如今他們不是都獲救了嗎?”
“但是……”
男子適時拽了少女一把,打斷了她的話,。
李央想了下,正經道,“我府上還有
人困在山上。”
徐四:“此次夜行王府隻為求快,並沒有帶多少人,若是正麵衝突,不一定能平安離開。”
主要已經救到了該救的,山上的那幾個,便不值得王府的精銳去冒這個險了。
李央也想到了這茬,不由抿了下唇,不是很買賬徐四的說法,但也心知,被綁的人裡麵恐怕就他和莊冬卿最重要,旁的幾個,並不在王府的考量中。
說話間,莊冬卿已經簡單地包紮完畢。
岑硯也不假他人之手,更不避諱李央,直接將莊冬卿抱上了他的馬,不容分說道:“回程。”
李央想說話,但岑硯的眼神掃過來,他意識到什麼瞳孔收縮,僵立在了原地。
那一眼剮完,岑硯冷漠道:“不想走的就留下,時間緊迫,列隊。”
“是。”
“是。”
話說到這個地步,李央與兄妹兩隻得跟隨岑硯一行人離開了。
莊冬卿一路上都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與岑硯會合的緣故,精神全然放鬆,他整個人都變得很困倦。
像是知道自己已經安全,所有警惕心都消散了般。
“山下有馬車,這段路你忍一下。”
駕馬前,岑硯低低同莊冬卿道。
莊冬卿點頭,“嗯。”
沒忍住,又問道,“來這麼快,謀劃很辛苦吧?”
岑硯:“沒有你跑出來艱難,彆說話,馬上要跑快了。”
“好。”
莊冬卿放鬆靠在了岑硯懷裡,渾身沒什麼力氣,岑硯一手控馬一手攬著他腰身,將他帶得很穩的同時,馬也在他手下很聽話。
莊冬卿:“不知道哪天我能騎到這麼好。”
山下見到了大部隊,岑硯勒馬時,莊冬卿嘀咕了這麼一句。
岑硯先下馬:“以後我帶你多練練便是,就是個熟能生巧的事。”
莊冬卿笑了下,覺得岑硯在哄自己,肯定不是這般,但他也沒質疑,暗地裡對這種哄騙還挺受用的。
柳七上前,恰好趕上岑硯將莊冬卿抱下,鼻息間聞到血腥氣味,柳七瞳孔收縮,繼而看清了莊冬卿的模樣,喉頭一哽。
“我讓馬車過來。”柳七極快反應道。
岑硯:“不必。我帶他過去,先回府。”
柳七側身,即刻引路,“往這邊。”
李央與兄妹兩下馬的時候,隻看到一個岑硯的背影,被王府眾人簇擁著,遠去。
李央:“王爺……”
徐四:“六皇子有什麼同柳主管說吧,我去找他來,主子怕是要先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