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針下去,莊冬卿就忘了岑硯的存在。
實在是忍不住。
被按住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
縫到一半,莊冬卿很沒用地讓他們打暈自己。
趙爺為難看著岑硯,岑硯靜了片刻,死死按著莊冬卿,狠下心道:“已經縫了一半了,卿卿你再忍一忍……”
聲音很輕。卻極其堅決。
眼神示意趙爺繼續。
莊冬卿痛。
岑硯把手臂塞到了他嘴裡,給他咬著。
莊冬卿真咬了,痛起來控製不住。
岑硯神色不變,隻摸著他頭,不斷說快了。
等真正完成操作,莊冬卿已經哭得累了,幾乎是重新包紮好,人就暈睡了過去。
趙爺要替岑硯處理咬痕,岑硯看了眼,平靜道:“沒事,不深。”
“你先回去休息吧,一會兒L箭和人拿了回來,還需要你查看。”
趙爺也上了年紀,禁不得這麼累了。
尤其是在後續還有重擔的情況下,岑硯希望趙爺狀態能好些。
趙爺反複確認了幾次,見岑硯雖然麵無表情,但行為舉止還算冷靜,想著莊冬卿既然回來了,那這火氣肯定會瀉到該得的人身上,斷不會憋心裡。
於是和岑硯又聊了幾句莊冬卿周身傷口的處理,便留下徒弟,先行回去休息一陣。
岑硯……若是不看他臉色的話,舉止確實是很冷靜。
趙爺走後,六福要幫莊冬卿換衣服上藥,被否了,岑硯要親自動手。
衣服不好脫,直接剪開的。
知道莊冬卿也愛潔,能擦的地方都給擦過兩遍,岑硯也不急,一點點地來,六福以為他事情多,中途想搭把手,被揮開了,岑硯隻讓他經手換水拿藥的瑣碎,隻要是觸碰莊冬卿的身體,都是岑硯動的手。
倒也不是避諱六福什麼。
就是執著要自己來。
六福勸了兩句,感覺岑硯和平時不大一樣,被平靜的回答鎮住了,不敢再吱聲。
且,岑硯確實做得很好。
而且眼下是盛夏,也不擔心著涼什麼的,慢慢來,手腳細致些,莊冬卿醒了是會更舒服點的。
柳七趕了回來,見到的便是這一幕。
莊冬卿周身能沾水的地方已經擦洗了一遍,內裳也換好了乾淨的,身上的傷都上好了藥,隻剩下了手掌手背的擦傷,岑硯捧著,正細致地用手沾著藥膏,一點點的塗抹,力道輕柔,吵不醒莊冬卿。
“主子……”
“噓——”岑硯頭也不抬,道,“等我上完藥再說。”
柳七瞬間噤聲。
手掌手心搞好,岑硯反複看過,又補了兩處,這才將莊冬卿的手放回薄被裡,靜靜看了人一會兒L。
柳七心頭打鼓,深諳岑硯脾性,知道這種時候說話就是找死,可是……
岑硯也好像知道一般,“馬上。”
柳七聲音壓得不能再低道:“小少爺定會好的,主子彆太著急了。”
岑硯:“我不急。”
這不是他心底滋生的情緒。
岑硯:“生安安的時候,刀口有一個巴掌大,我還以為,會是他身上唯一的刀口……”
說話的聲音太平靜,沒有起伏的語調仿佛能讓人嗅到其下的不尋常,柳七也不敢開口了。
岑硯忽而笑了下,很輕,柳七垂目,全然地緘默了。
邊上的六福有些懵,柳七對他輕輕搖了搖頭,六福拿著藥膏,乖覺站著了。
又一盞茶的功夫,岑硯起身,叮囑六福道:“好好守著。”
六福:“是。”
出了門,柳七莫名心驚肉跳,直到岑硯開口,問起趙爺,柳七才再次出聲。
沒聽柳七的彙報,先找到了趙爺,萬幸,毒藥並不是什麼致命劇毒,趙爺看過箭頭,已經在配藥了,聽他徒弟說完,岑硯也不打擾,隻叮囑,“煎藥如果人手不夠,就找主院的人來,務必全程守著。”
這種時候的用藥,徒弟哪裡敢不守著,但岑硯著重吩咐,他也隻得應著。
岑硯:“箭還要用嗎?”
“啊?”
“拿回來的箭,能給我一隻嗎?”
“哦哦,有多的,郝統領送了一整個箭筒回來……”
岑硯離開了趙爺的院子,隻給他們留了一支,自己則帶走了所有剩下的,還完好的毒箭。
柳七冷汗澄澄,一路跟隨。
“找徐四來,話在書房一起說。”
柳七:“是。”
等尋到徐四,兩人一同到書房,看見岑硯正拿著箭在觀察,他們到了,才放下,看向柳七。
柳七會意,立刻說起山頭的情況。
“人都救出來了,清晨的時候攻山,我們的人數占優勢,又帶了火器
,私兵的訓練到底趕不上精兵,我往回趕的時候,已經快要收尾了,全數擒拿,不成問題。”()
岑硯:驚動周圍的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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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七:“鹽場靠得太近,但郝三從開始就派了人去那邊,都控住住了,再往外,便是荒郊野嶺,幾乎無人居住。”
這岑硯是知道的,當時畫地圖的時候,還不太好找人。
岑硯點了點頭,算作滿意。
柳七:“之前上報的是山匪,眼下已經儘數緝拿,要往京城上報私兵一事嗎?”
岑硯卻問:“李央的人受傷了嗎?”
柳七愣了下,如實道:“餓了兩天,我們的人去得及時,沒什麼大礙。”
“哦。”
聽得這聲,柳七下意識去看徐四,從徐四眼裡看到了同樣的惶惶,又低了頭。
岑硯再度將箭矢拿起來把玩。
動作悠閒得兩人心跳咚咚。
岑硯:“李卓那邊是個什麼動靜?”
徐四:“如主子所料,派了探子查看王府的情況,探子已經全部被製住了。”
這件事太小,徐四沒有上報過岑硯。
岑硯:“來了幾個?”
徐四:“兩個。第二個也沒回去報信後,今日還沒有異動,恐怕不會再派人來了。”
岑硯笑了聲,“剛好。”
手上動作一頓,彷佛也想好了什麼似的,放下了箭矢,轉而冷漠道:“報什麼報,我們哪裡知道是私兵呢,隻以為是山匪。”
柳七不禁抬了抬眼。
岑硯平靜:“山上兩萬人,已經很多了,我們昨夜為了搶回世子,圖快,又想著隻是山匪罷了,輕敵,隻帶了一萬餘人突襲,於是……”
看了眼天色,岑硯繼續道:“於是眼下郝三和我都陷入了苦戰,急需大營支援,所以,營地親兵得令,正整裝待發,但是。”
岑硯看向柳七,“但是你一個王府主管,被反打得猝不及防,於是兵分兩路,派人找支援的同時,親自去了總督府,請總督也派兵支援,想取得絕對的數量優勢。”
想到什麼,岑硯笑了下,“總督府以及訓練的水師陸軍也駐紮城外,比我們營地選的地方離鹽場近,總督若是義不容辭,當即帶兵支援,那你就跟著一道。”
柳七已經明白岑硯想做什麼了。
岑硯看向徐四,徐四也懂了,當即稟報到,“蘇州借來的兵馬坐船,半夜就到了,都在港口等待主子號令。”
岑硯:“嗯,目擊作證的人也有了,剛好。”
岑硯:“總督帶人過去後,打信號,徐四你去,帶蘇州的兵馬支援。”
長指在桌麵點了點,岑硯思索片刻,滿意:“故事還挺圓的,有首有尾。”
其實就是一出請君入甕。
剛好順便將總督,還有他統領的兵馬拿下,免得拿了總督,軍裡還有黨羽通風報信。
已經這種時候了,怕私兵暴露,總督應當會將所有的心腹力量
() 帶上。
收拾完山上的,趁熱打鐵,正好把杭州城內的也一網打儘。
岑硯:“郝三那邊還堅持得住吧?”
柳七:“可以的,山上的兵是偷摸訓的,還是草台班子,這一戰我們並沒有折損多少。”
岑硯滿意點頭。
靜了片刻,擺手,“柳七去吧。”
跟著起身,拿了隻箭道,“徐四帶我去見那兩個探子。”
想到了什麼,又補充:“把人提遠點,彆臟了主院的地。”
*
李卓有些焦灼。
派去定西王府的兩個探子都沒回來。
還都是他探子裡的精銳。
幕僚也在下首擦汗,不為彆的,實在是,這種時候還敢派探子,心驚於李卓的膽大。
幕僚是從上京跟出來的,沒見過定西王府的行事作風,也聽說過,實在是……不知道如何評價李卓這一出。
李卓皺眉:“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謀劃,難道?”
幕僚:“會不會,就是單純的,王爺生氣了呢?”
李卓想也不想:“不會。他大小事分得門兒L清,兒L子都丟了,這種時候他哪裡還有心力管小事,都是手下人處理……”
話頭一頓,李卓捏眉心,反應過來,“郝三徐四……嗬,忘了,定西王府出來的人,手下也是極厲害的。”
若是統領還在王府,沒有四處奔走,那兩個探子被捉,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了。
剛說完,便有下人慌張來報,探子回來了。
回來了,不過……
李卓走到院子裡,看到兩個探子的模樣,沉默。
都沒死,但也就隻是沒死,苟延殘喘了。
李卓蹲下,看著兩個被箭矢紮成篩子的探子,一一瞧過,歎氣:“手腳都廢了,這兩人哪怕養好也沒用了,可惜。”
“皇子,他們肩上的箭有毒,看血跡,是最早的傷口,廢掉之前,被折磨了好一陣子。”
下人稟報。
“哦?”
李卓蹲下,在手下的示意下,看到了發黑的傷處,麵色鐵青。
岑硯這是在打他的臉。
默了會兒L,李卓忽而喃喃:“居然還有精力管這種事,那是不是現在情況他真的沒啥辦法了?”
想到這個可能,又笑了起來。
笑罷,看著兩個探子,李卓再度黑了臉。
彆的不論,
他確實感覺到了折辱。!,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