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有一陣,莊冬卿非但沒放,也不知道潛意識裡將岑硯當成了什麼,一隻手握著,不多時,另一隻手也跟著覆了上來,緊緊攥著。
有那麼兩刻,岑硯覺得自己好似是那根救命的稻草。
柳七瞧得有些心驚膽戰,岑硯卻自始至終沒說什麼,放任了莊冬卿。
好半晌,心跳徹底平緩,莊冬卿一口氣長吐出來,神魂歸位。
稍微一動,隻覺掌下溫熱,右手挪了挪,便碰到了一串珠子。
莊冬卿遲疑。
莊冬卿低頭。
莊冬卿呆滯。
“緩過來了?”
頭上傳來一道男聲。
莊冬卿點了點頭,絕望抬眼,看見了岑硯的臉。
啊啊啊啊啊他在乾什麼!
這真的是可以抓的嗎?!
巨大的衝擊之下,莊冬卿不自覺鬆開了力道,岑硯倒是神色如常,他放了,便自然而然收了手。
“對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舌頭打結。
還是很沒用。
岑硯目光落在莊冬卿臉上,見他尷尬有餘,但害怕不足,也終是舒了口氣。
“知道,我給你的。”
“……哦哦哦。”
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哦個什麼。
驀的察覺到什麼,莊冬卿試圖轉移話題:“你要坐下來嗎?”
侍衛被打發去了旁邊守著,六福與柳七遠遠站著亭子外圍,隻莊冬卿與岑硯在亭子裡,然則,莊冬卿發現自己一個人坐在了木凳的中間,左右都留了一段出來,但都不夠一個人坐的,就……很不應該。
這不是一個吃乾飯的人應該做出的行為!
岑硯目光再度垂落,兩人手分開了,被注視的那刻,莊冬卿乖覺地往邊上挪了挪,又挪了挪,還欲再動,岑硯:“可以了。”
在莊冬卿身側坐下,岑硯一眼便看見了他紅彤彤的耳朵尖。
岑硯好笑:“你還挺害羞。”
莊冬卿:“……”
低頭理衣袖,岑硯促狹道:“好像我身上你哪兒沒碰過似的。”
莊冬卿:“?”
莊冬卿:“!”
轟隆——莊冬卿內心小人裂開了!
“對了,你……”
岑硯再抬頭,愣了愣。
四目相對,一個沒繃住,倏地笑出了聲。
無他,莊冬卿整張臉都紅透了去,像是那煮熟的蝦。
莊冬卿:“……”
岑硯笑得很開懷。
中途看得出來想忍住,側過了頭,眼神往彆處看,手握拳抵在鼻下,但表情將將控製住,一瞧莊冬卿,下一刻會更歡樂地再笑起來。
兩次三番,看得出來是很好笑了。
輕輕閉眼,莊冬卿自我安慰,沒有關係,隻是丟臉而已。
但效果並不太好,因為
他感覺自己在岑硯的笑聲裡,臉更燙了。
就很丟人。
還控製不住。
等岑硯真的打住,莊冬卿差不多也被笑麻了。
餘光瞥見那鮮紅欲滴的臉孔,岑硯隻作正經道:“這次沒什麼事,不過最近你還是彆去找李央了。”
這話莊冬卿挺認可的,“知道,今天,給大家添麻煩了。”
低頭,小聲,“抱歉。”
聽得岑硯挑起了眉,不認可道,“走到路上被瘋狗咬了一口,狗還沒怎麼的,你個人自責什麼勁兒?”
“啊?”
岑硯:“你主動招惹李卓了?”
莊冬卿搖頭。
“那不就是咯,又不是你的問題。”
沒想到岑硯會這般說,莊冬卿怔愣。
半晌,莊冬卿:“可是,也是因為我……”
岑硯懂了:“你覺得我是在怪你去找李央?”
莊冬卿不說話了。
不敢。
但他臉上的表情很好讀懂,看得岑硯搖了搖頭。
想了想,覺得要是放任莊冬卿自己琢磨,怕是要把腦袋給想破,岑硯還是把話說透道:“我王府的人,我自會護著,誰也彆想動。”
“這是我一貫的準則。”
岑硯:“所以,不管把你交給柳七還是郝三抑或徐四,我都是放心的。”
“但李央不同,”
“說好聽點是純善,說難聽了,毛都還沒長齊呢。”
“他請你去他的殿裡,就該好好地把你送回來,結果呢,哼……”
岑硯麵上帶了冷意,“不僅沒把你送回來,就在他殿外,動靜那麼大也不知道出來看一下,這樣的小皇子,指望得上什麼?”
莊冬卿怔住。
岑硯:“所以,不讓你去找他,隻是我單純信不過他而已。”
“他身份貴重,生母又是寵妃,就算捅出天大的簍子,淑妃和陛下自會相護,沒什麼事兒的。”
扭頭過來,淺色的眸子仿佛能洞徹人心,凝著莊冬卿道:“他沒事,做事又不夠周全,一旦發生什麼,那隻有身邊的人墊背了,能明白這個道理嗎?”
莊冬卿吞咽了下,重重點頭。
那可不要太清楚,不然他也不會放棄男主這條路了。
太過乖覺,看得岑硯又笑了下。
心想,不聰明,但是簡單,也聽話……挺好。也挺難得。
見過的人多,笨不可怕,聰明也不值得誇耀,蠢而不自知,有點小聰明就愛自作聰明,是岑硯最厭煩的兩大類。
還好,莊冬卿不在其中。
莊冬卿點過頭,又保證,“那我今後不去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