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花睡去(5)(1 / 2)

被宿敵複活以後 道玄 7502 字 7個月前

第十九章

室內變得極其靜默。

師爺長歎一口氣,手指攥緊拂塵,既是痛心,又是怒火難息:“我看你不僅要修身養性,還該關回問心堂裡受刑,清知、清知!”

門外守著的一個道人轉進來:“弟子在。”

“把你師兄帶到問心堂關起來,在我說放出來之前,不許其他人求情!”

觀主罕見地動了大氣,讓門外的道人心下一驚,求情的話堵在嘴邊。清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師兄,又看了看師爺,隻得道:“問心堂裡受刑出來的人,十有八.九會在眼睛上落下病根兒……”

“你師兄不在乎。”廣虔道人道,“他拿自己的命不當命,拿太平山的規矩也不當規矩,連我素日的告誡也全都忘了個乾淨!凡我輩修道之人,以道術蒙蔽天機、篡改生死,已是有罪。何況搜魂奪魄,一個不慎,對方輕則癡傻,重則當場猝死。改命竊運大損陰德,其中的利害你師兄不是不知道,他卻一意孤行,全然沒有該有的憫世之心了。”

他嘴上是跟清知說,話裡全是罵薛簡的話,頓了頓,氣息平複,又緩緩說:“紅衣娘娘教的聖壇豈是你能輕易來去的地方?!那是北方占據三州四縣的左道大派,就算是他。”

觀主抬手指了指江世安,很快收回,“就算是能勝你一籌的人,闖了這樣心狠手辣的大派也是逃命出來的。趁早把你關起來,省得你去送死,讓我和你二師爺白養一遭。”

清知不能看到江世安,但世上勝過師兄一籌的,也就隻有已故的魔劍。他疑心地左右看看,旋即小聲道:“師兄從小固執,弟子們都是知道的,但薛師兄的品行一貫地無可挑剔,隻這一次錯……”

“我的話你們都不聽了麼?”廣虔道人說。

清知不敢再求情,隻好點頭走過來。薛簡也不想為難他,於是再次行禮,起身跟他出去。

他走了,就算江世安開口分辯,也說不了兩句話,就被一股吸力拉扯出去,再次撞到了薛簡。

薛簡早有預備,伸手扶穩他,下意識道:“小心。”

江世安說:“……我又不會摔疼,不會痛的。倒是你……”

清知以為師兄這話是跟自己說,從旁接道:“天是黑了,可還不到看不清路的時候。師兄分明還像從前那樣關懷眾人,真不知道觀主發了什麼怒,說的是什麼意思。邪派聖壇那種地方,眾人避之不及,誰還去闖呢?”

清知是二師爺的嫡傳徒孫,排名比薛簡要低,今年不過二十二歲而已。他話中旁敲側擊,想要知道薛師兄受罰究竟是怎一回事兒。

薛簡守口如瓶,當做沒有聽懂:“我違反了戒律,理應受罰。”

清知搖頭道:“問心堂聽著好,可實在不是什麼好地方。那裡麵漆黑一片,沒有窗,連日月黑白都分不清。一直是用來關押送上山來的惡徒,那些人受到懲罰後,不是瞎了眼睛,就是成了瘋子。”

薛簡還沒說什麼,江世安就已經受不了了,他用手抓住薛簡的袖子,想了想,又用力握住他的手,低聲道:“沒事,你彆怕,有我呢。他們瘋了是因為一個人待著孤零零的,我陪你說話。”

薛簡的手指被握得猛然一僵,他的腳步都跟著頓了頓,掌心沁出一點溫熱的汗。耳畔全都是江世安說話的微風,冷冷地透過肌膚。

他分明抱過他,撫摸過他,卻還喉間一緊,心跳迅速地不穩了:“你平常也這麼跟人說話嗎?”

江世安:“……啊?這話怎麼了嗎?”

清知在前麵走了數步,才發覺師兄突然停下。他轉身看過來,憂心忡忡地望著他:“薛師兄……”

“沒事。”薛簡抬步跟上,“你奉命押送監督我前去,我不會讓你為難。”

他的手被江世安握住了。這種並不越界的接觸因為是對方主動而令人思緒大亂,舉足無措。僅僅是在師弟的麵前跟一道彆人看不見的幽魂牽住了手,帶來的感觸卻不亞於在熟人麵前偷.情竊歡,薛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隻能同樣回握住,幾次三番地回想、確認,全身的血流都仿佛衝到腦子裡去了。

江世安這邊全然不同。

他什麼也沒有多想,一邊握著對方的手,一邊低聲安慰道長:“你彆害怕。廣虔道人待你很好,他一定沒多久就讓你出來的。要是實在不行,你交給我,問心堂是什麼破房子破地兒,我打穿了完事兒……”

話音未落,兩人已經走到問心堂跟前。江世安抬頭一看,自己把後麵的話咽下去了。

這能叫堂?

這不就是一座鐵壁牢獄?

他一時怔住,說:“……道長。”

薛簡低聲道:“彆害怕。你可以飄出去的。”

江世安輕輕歎氣,無奈道:“我是不會怕的,行走江湖,難道還怕黑?道長,我是擔心你啊。”

薛簡撫摸了一下他的手指,腦海中的熱度漸漸安定下來,他不僅不傷心,反而微微一笑,跟身側的師弟道:“清知,我將一個孩子帶回了觀中,名叫羅辰。這些沒有父母親人的孩子都是你分配照顧,還請師弟多多關照他,彆讓他受人欺負。”

清知開口道:“孩子們都在慈幼堂念書,過了晌午便掃地做點活兒。我會看著點他,讓他跟大吉小吉他們一起做早課、念書,不至於太失群。”

薛簡鄭重地謝了他。

……

就如同清知所說的那樣。

這座“問心堂”漆黑一片,四周是鋼鐵澆築,周遭無窗,十分寒冷。

入了夜之後,這份寒冷從牆壁上透出來,一直滲進骨子裡。江世安才在裡麵待了片刻,就被關得脊背生寒,按照自己的感應挪向薛簡身邊。

這裡太黑了,就是當鬼也看不清。江世安隻能憑著兩人的聯係、以及模糊的感知,伸手摸索著拉住薛簡的衣袖,又摸了摸,握住他的手。

道長的手已經跟著拔得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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