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翎溫柔撫摸她的鬢角，後悔夫妻一場，竟沒有讓盛熙顏叫過他夫君。
“罷了，留些遺憾就是最大的完美。”
他最後在美人發間落下一吻，起身時龍袍廣袖拂過她枕畔，留下一縷沉水香氣息。
五更天過，盛熙顏才悠悠醒來。
耳邊有輕快的腳步聲，不止一兩個。
此時養心殿裡殿外，宮人們勤懇的擦拭灑掃，小心翼翼。
跪在蟠龍金磚上拿軟布悉心擦著，光亮的能照出人影。
內殿並無人敢進來打擾。
盛熙顏起身，看身上穿著一身如意八寶軟煙羅小衣，羅經纏枝內裙。
是玄翎給她穿上的新內衣。
纖纖玉手捏住明黃錦被，朝雕花窗戶望過去，似有沉思，黛眉微蹙。
等外殿收拾整理完畢，恢複了寂靜。
明月姑姑進來，恭敬道：“娘子，您醒了？奴婢伺候您盥洗更衣。”
盛熙顏略有憂思，“皇上呢？”
明月走近壓低聲音，
“奴婢忘了說，皇上已經龍體康複，五更天就去上早朝了。
走時說讓娘子在殿內等著他下早朝回來。”
盛熙顏知道玄翎雖然眼疾消除，體內的病症還在。
他操勞國事，平時堆積了太多氣在胸，鬱結於心，若是不疏解，會出現胸口發悶，引發多種病症。
紅漆盤裡是一套滿繡蜀錦衣裙，與前幾日盛熙顏穿得素淨衣裳相比過於華貴。
這套繁複衣裙，哪怕司衣局挑燈夜繡，沒有半月不可能完工。
“娘子可能不知，這套錦繡衣裙原本是中秋前日就送來了，因皇上嫌領口不夠完美，故而讓女史拿回去修改。
隻可惜送到時，娘子已經出宮了。”
盛熙顏撫摸衣領的寶石珠翠，若有所思。
盥洗更衣後，梳妝時，明月姑姑端來首飾盤選簪得釵環。
盛熙顏撫摸這些眼熟的金步搖，寶石釵，鳳舞華勝.....翡翠對鐲....
大多數都是玄翎和她一起挑選的樣式，她曾多次選蝴蝶款的首飾花紋，回回都被玄翎否決。
從前她不懂，隻覺得他可能厭惡蝴蝶…
現在才明白他不是厭蝶，而是怕蝴蝶的一對翅膀。
白嫩手指停在撲金蛾鑲珍珠公主花冠上。
那日，玄翎給她戴花冠時嚇唬說：“顏顏可知飛蛾撲火的後果？”
嚇唬完又捧臉寵溺道：“顏顏是朕心愛的小公主。”
……
盛熙顏思慮良久，似乎下定了決心。
“其他的都不要，我隻簪這個花冠。”
“是，娘子。”
早朝過後，金鑾殿後殿。
玄翎禦座之上，齊宴身穿朝服跪在地上。
君臣二人各有各的心亂如麻。
玄翎拿過盤子裡一封黃卷軸，握在手裡似有千斤重。
這份詔書一旦給出，他和盛熙顏再無關係。
顏顏，這是你想要的幸福，朕不吝給予。
他垂下唇角，眼睛一閉，將詔書扔到齊宴麵前。
齊宴誠惶誠恐撿起詔書，小心翼翼打開，看到上麵的內容，劍眉星目中光亮顫動。
恭敬叩拜，顫聲道：
“臣，臣謝皇上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臣萬死難報皇上的恩情。”
齊宴雙手伏地接連磕了十個響頭，抬頭時額前有血，而禦座之上的帝王已經離開。
鑾駕從太和殿回養心殿一路，細雨綿綿，華蓋下飄過來水汽，讓龍袍仿佛被浸在朦朧霧氣中。
玄翎手握雕龍紋扶手，正襟危坐，雙眉緊鎖如山峰，眼神渙散。
秋意浮空，琉璃瓦簷下綿綿細雨悠悠滴落。
盛熙顏坐在龍榻邊，手撚菩提木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