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紅雪換了一身男裝,一直在隔壁屋子裡,畢竟還要注意男女之防。
下午,梁雍找來幾輛馬車,讓眾人上車,坐著馬車趕往鎮安府。
尹紅雪獨自一人坐一輛馬車,玄鶴道長和梁雍商討起壇事宜,二人坐一輛車,秦扶清便與江蒙、計褚坐同一輛。
沒了旁人,秦扶清對計褚細細講起這一路以來的經曆,還有他猜測的關於鎮安府之亂的可能。
計褚聽的認真,隨後道:“此事對你來說過於麻煩,你最好還是不要參與其中。”
秦扶清輕歎一聲,垂著睫毛:“道長,你說做人是否應該堅持自己認為正確的原則呢?”
秦扶清很是迷茫。他也隻是個普通人,會害怕,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撐天,偏偏他又是個不甘心的人。
他總想著按照自己認定的原則來行事待人,既然做決定要改變些什麼,總要去做。
今日怕這,明日怕那,最終他隻會束手束腳,什麼都做不了。
就像計褚現在跟他講,事情複雜,他插手不好。
和在山上時,玄鶴道長問他為何非要救人有什麼不同嗎?
沒有。
秦扶清救人,是因為他想救。和鎮安府一事一樣,他可能沒有插手的餘地,可他不能像個旁觀者,徑直走過去,對一切視而不見。
“我師父講,鎮安府可能要起瘟疫,雍州北地鬨糧荒,種下去的糧食隻有高粱能長成,如今鎮安府又在鹽上鬨岔子,熊窩窩嶺上的山匪隻是雍州境內的一小部分,可能還有更多百姓變為山匪,如此一來,雍州大亂,避無可避。”
倘若雍州真亂起來,苦的還是百姓。
征兵,收糧,服徭役……
秦扶清好像已經看見了血流漂杵的場景。
計褚道長食指輕輕點著膝蓋,似乎並不意外他的回答。
“我此次下山,就是來幫你的。”
秦扶清一喜,“計褚道長準備如何助我?”
“我是來助你遠離災禍的,可不是幫你做你心中想做的事情。你所圖太遠太大,彆說一個人,就是千千萬萬個我也做不了。”
計褚直白的很,生怕秦扶清把他當成救命稻草。
“不,計道長,如果真有千千萬萬個你這樣的人,這世界絕對會天翻地覆大變樣,會變成你窮極一生都無法想到的模樣,你絕對,絕對想不到。”秦扶清無比認真地看著計褚,說出心裡話。
人才是推動社會的根本,如果有千萬個計褚這樣聰明有恒心的人,他們奔著一個目標去,這世界不翻天地覆才奇怪呢。
秦扶清見過那般場景,所以他才堅信人是撬動發展的根本。
計褚笑道:“你是在誇我嗎?”
秦扶清笑笑,“這位梁公子是什麼身份?”
計褚隻說了一句話。
梁雍的雍,是雍州的雍。
梁乃國姓。
話已至此。隔車有耳,計褚已經不用再說的更加明白了。
秦扶清瞬間明了。
梁公子果然是塊大肉,玄鶴道長沒抱錯腿……
鎮安府是一座大城,遠遠望去,鎮安府就像是一頭黑色的猛虎,在邊陲沉睡。
靠近時,秦扶清才看清那黑色的城牆約有十米左右高,至於後,也有五六米,中間的城牆可以堆放武器、沙石,隨時為戰爭做準備。
鎮安府約生活著十三萬人,是一座當之無愧的大城。
梁雍借用富商的身份進入城中,並未受到太嚴苛的檢查,在城中又走了半個時辰,才終於抵達梁府。
從外表看,梁府就像是最普通的富商之府,進去後看格局,三進三出的宅院,自然不算小,可提前得知梁雍的真實身份後,這宅子就有些不符合他的身份了。
雨就沒停過,即使乘坐馬車,下車進府這一段路,有下人給撐著油紙傘,也擋不住大雨往身上澆。
梁府的下人都經過訓練,言行舉止有度,不用人怎麼吩咐,便能照顧到方方麵麵。
秦扶清一行人得到妥善安排,梁雍從未問過秦扶清尹紅雪的身份,可也並不曾虧待她,專門給她安排一座小院子,身邊有三個貼身丫鬟。
到梁府後,秦扶清見到梁雍的次數就燒了。
明明在一個府,但梁雍的院子有人把守,未經允許,很難進屋。
玄鶴後來居上,也不知道使了什麼妖法,梁雍十分重視他,甚至後來者居上,計褚也被拋之腦後。
計褚便整日和秦扶清混在一起,兩人研究他的觀星鏡。
計褚對觀星鏡愛惜不已,恨不得天天觀星,奈何這雨下個沒完。他就隻能在室內和秦扶清交流天文和算術。
計褚算學能力十分高超,早在西漢時期,華夏最早的數學經典著作《九章算術》就已經問世,不過相對於經學來說,算學雖然實用,卻一直被人看做偏門。
《九章算術》共分為九個部分,方田、粟米、衰分、少廣、商宮、均輸、方程、勾股等九個部分,但看這些部分名稱,就能看出來,華夏古老的數學都是實用數學,和生活的方方麵麵有著密切聯係。
割圓術、圓周率、算籌與珠算,還有楊輝三角等各種理論,除非是專門研究算學的人,其他讀書人壓根不會在此道花費太多功夫。
計褚是因為研究天文,夜觀星象,為了深入研究,才自學了如此多的算學理論。
他的算學理論之深厚,去太學教書,起碼也能做個太常士。
在生活中遇到的人,也很少能與他談論算學談論到廢寢忘食的地步。
秦扶清是個例外。他們交流起來不僅沒有難度,秦扶清還會提出一些聞所未聞的計算方式或者解題思路。
經常就是計褚提出問題,列出自己的解決方式,然後秦扶清做補充,列出他的計算方式。
二者一對比,對於計褚這種本身就有高深基礎的人來說,很快就能轉過彎來。
他倆借著算學相談甚歡,可把江蒙給苦壞了。
院子裡就他們三人,師叔和秦扶清聊的開心,他一個人孤苦伶仃,不湊過去吧,感覺被孤立了。
湊過去吧,感覺智商被孤立了。
沒得意思。
夜裡,玄鶴道長也會來看望秦扶清,房門一關,他把自己的宏圖大誌對著徒兒一一吐露。
其表達的主要意思就是梁公子身份不俗,他們這次抱對大腿,說不定能更上一層樓。
秦扶清問他道:“師父,梁公子真要讓你做法停雨?您打算用什麼方法欺瞞他呢?”
一句話把玄鶴問的啞口無言,他哪裡真的會停雨啊。
“哎,隻能走到哪看到哪,說不定老天爺給我臉,雨就停了呢?”
秦扶清扶額,“那若是梁公子發現你騙了他呢?”
玄鶴開始抓耳撓腮,“那還能咋辦,咱們就跑唄!”
秦扶清道:“不行啊,師父。”
這樣混江湖怎麼能行呢,不能把話說太滿,因為沒有真才實學,早晚都會暴露。秦扶清看出來,他這個師父多少有點賭徒心理,從沒想過後路,兩眼一睜就是乾,有謀算,但不多,他能做的事情不少,但他不會想太多。
就像此次借機接近梁公子,玄鶴道長把自己的底牌全給透出來了,這樣一來,隻會逐漸暴露微薄的實力。
秦扶清教他保留實力,裝成世外高人的樣子,如果真做不到,那就使出拖字決。
拖,不要從自己身上找理由,要從玄乎的地方找理由。
大雨連下五日,河水暴漲,莊稼儘數被淹沒,百姓房屋被衝塌,已然成了水災。
連日大雨讓人心惶惶,梁雍趁機自薦,對太守示好,表示自己府內有個做法的道士,能夠停雨。
玄鶴道長身穿新做的道袍,眼睛微張,一副冷淡的世外高人模樣。
梁雍獻上寶物,請太守重用玄鶴在城中起壇做法,穩住人心。
太守看在寶物的麵子上,欣然同意。
他見多了江湖騙子,自然不信什麼風雨雷術,不過又不要他出錢,何樂而不為呢。
太守問玄鶴:“道長打算幾日後起壇做法?”
玄鶴裝模作樣地掐指一算,“三日後正是起壇的好時機。”
太守便放出消息,三日後請高人做法停雨,全城觀望,都盼著真能雨停。
玄鶴吹自己會施呼風喚雨的法術,梁雍也並非真的傻子,會聽憑一個道士的說辭,可他派人去查證,聽到的話比玄鶴自己說的還玄乎。
山上的大火騙不了人,大雨確實來的及時,山上甚至還擺放著玄鶴起壇做法的石頭。
在被救的那些人心中,玄鶴就是真神仙轉世,騙不了人。
是真是假,梁雍也並不在乎,玄鶴做法停雨,不過是他暗度陳倉之法的靶子,他真正要做的是……
真神仙鬥法,玄鶴可真是進退維穀,他已經吹出去三日後當著全城人的麵起壇,可這停雨之術,他是真的不懂啊!
於是隻能使出秦扶清教他的法子,第一天說祭品要八十頭豬,梁雍一日便為他準備好。
第二日他說要一百八十隻羊,梁雍雖然有些為難,可湊一湊也準備好了。
玄鶴兩眼一黑,正在糾結要不要寫信給徒弟二人連夜跑路。突然聽見門外傳來拍門聲響,一回頭,隻見窗外有人影閃過。
玄鶴走過去,在門縫處發現一張字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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