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默默垂淚,剛升起來的愛戀火苗被澆滅,她喜歡秦少爺,自己年紀也大了,等到二十多歲才能出府,那時候年紀更大,估計也找不到什麼好人家。
府裡的丫鬟大多都從了公子們,哪怕公子們妻妾如雲,可她們好歹比做丫鬟多攢些嫁妝,若是懷了蔡家子嗣,升成侍妾。就算沒有孩子,多攢錢出府了也能找個好些的男人。
錢和年輕,男人們總會選擇自己所需要的。
香草身處偏院,哪怕有心被公子們垂憐,也搶不到機會。更何況她也不喜歡公子們……
好不容易遇到個喜歡的,人瞧著也心好,若是做了他的通房,就算隻能做個通房,也能母憑子貴,過上好日子吧?
誰知道這還沒過一會兒呢,香草的通房夢就碎了。
“香草姐姐,你怎麼哭了?”
香草抹著眼淚,又哭又笑道:“奴婢是哭秦少爺,怎麼好好的就做了出家人呢?”
秦扶清撓撓頭,不忍再騙她了,隻能轉移話題,多打聽太守府的事情。
香草其實對前院的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至於後院,她可就熟悉多了。秦扶清前世看的什麼宅鬥,在太守後院裡遍地都是。
就這麼說吧,蔡飛今年五十有三,記名的侍妾有二十七個,不記名的通房也有一二十個,在侍妾之上,還有六個夫人。
平常人娶一個夫人,蔡飛娶六個。
這六個夫人之中,大夫人是蔡飛原配,也是高門之女,她與蔡飛有三個子女,倆兒子戰死沙場,女兒遠嫁聯姻,難產而亡。自那以後,大夫人就青燈古佛常伴,並不參與府中雜事,一年也難得見上一回。
其他的夫人也都是有身份的,嫁到太守府,多是帶著聯姻或是討好的目的。
也因為她們娘家有權勢,才能在府裡帶個夫人的名頭。
蔡飛既然有如此多的女人,他的孩子更多,單是香草知道的就有二三十個,成年了又沒本事的,大多被蔡飛趕出府了;成年有本事的,則能留在府中,越有本事,他們住的地方離太守住的地方越近。
至於未成年的,則都在後院裡,單獨辟出院子來,供公子小姐們生活起居,並不與他們的生母同住。
蔡飛把自己的孩子當成士兵,完全采用叢林法則,勝者為王,弱者就該被拋棄。把孩子們靠近他當成對取得成績的賞賜。
秦扶清咋舌,怪不得方才那幾個公子,看著年紀都挺大了,心智還如此扭曲。
蔡飛如此教育子嗣,難道還指望子孫後代有正常人嗎?
秦扶清聽這些八卦聽的津津有味。
到了飯點,有專門的人給她們送飯菜,香草把飯菜端進屋,高興地道:“秦少爺,今日夥食可豐盛了,給咱們送菜的仆人奴婢認識,就問了他兩句,說是太守在前院辦宴席,宴請了很多城裡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呢,你師父肯定也在席上。”
秦扶清一看托盤上的四菜一湯,三道肉菜,隻有一道豆芽,裡麵還加著肉沫,不由得咋舌。
府外的百姓連鹽都吃不起了,太守府中卻夜夜笙簫,如此奢靡。
按照香草說的那些消息,太守府足足占地幾百畝,單是蔡飛後院女人住的地方,都有尋常富商宅院大小,更彆提還有什麼公子小姐……
這麼大的家世,每個人身旁再配點丫鬟仆從……
秦扶清默默算了一筆賬,差點把竹筷給捏斷。
一人之心,千萬人之心也。奈何取之儘錙銖,用之如泥沙。
百姓們錙銖必較,背上沉重的賦稅徭役,高官和富商卻高坐在金山銀山上,想儘一切辦法繼續從百姓身上摳錢。
這天底下,哪裡來的公道呢?
秦扶清默默吃完飯,沒浪費一點飯菜。
吃罷飯,到院中散步消食,月朗星稀,明月高懸。
秦扶清仰頭看著月亮,古今之事,天下一同。
可明知道這樣的事情是無法斷絕的,還是有很多人毅然決然地去做。
就像天有陰陽一樣,這正是大道的兩級啊。
前院的宴會之上。
玄鶴道長正坐在蔡飛的左手邊,右手座位依舊空缺。
今日宴會十分熱鬨,從傍晚起陸續開始來人,到晚上未時時,置辦宴席的院子裡座無虛席。
城中有些權勢地位的人幾乎來齊了。
彼此熟悉的人們互相靠近,說笑閒談,焦急地等待著蔡飛的到來。
像今日這般盛大的宴席,他們一年也參加不了幾次,可每次參加,無一例外地都要被蔡飛薅一把羊毛。
“仁兄可知道太守大人此次為何將我們召來?”
“可是為了給玄鶴道長修建道觀一事?”
“我們不是已經主動捐錢了嗎?”一個鹽商有些不滿,他原本是做鹽生意的,這兩年太守一改從前政策,他家裡生意受到影響,隻能改行,一年不如一年,如今隻靠這從前的老本過活。
偏偏每年還要給蔡飛另外交一筆孝順錢,誰也不知什麼時候交,要交多少。
久而久之,心裡總是不平的。
其他人見狀,連忙勸道:“噓,小聲些。說不定太守大人隻能想請咱們聚一聚呢?”
這話說出來,誰都不信。
蔡飛姍姍來遲,甫一登場,便中氣十足地大笑幾聲,“本大人處理公務,稍稍來遲了些,諸位沒有等著急吧?”
“沒有沒有,太守大人日理萬機,我們等些就應該的。”
在場的都是人精,場麵話誰不會說。七嘴八舌地將蔡飛哄的氣順人也順。
待看見蔡飛身旁身穿黃袍的道士,便有人問道:“太守大人,這位就是活神仙玄鶴道長了吧?”
“良禽擇木而棲,玄鶴道長正是看中某這棵大樹,特意過來乘涼的,某與玄鶴道長相談甚歡,諸位若是有什麼難事,也可請玄鶴道長掐算掐算。”
“坐,都坐,坐下喝酒,咱們慢慢閒談。”
氣氛還算和樂,玄鶴道長一言不發,該點頭時點頭,至於心裡,對蔡飛的自戀又暗自吐槽一番。
梁雍為蔡飛獻上人才,此次坐的位置離主位並不算太遠。
他隻當做與玄鶴道長不熟,隻顧得與左右兩邊的人聊天。
玄鶴道長好不容易見他一麵,隻盼著找機會當麵問一問徒兒最近如何。
奈何蔡飛話多,酒量也好。
先喝了兩三輪酒,蔡飛將眾人功勞苦勞誇了又誇,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什麼年終宴席,眾人心也慢慢落地。
幾旬酒後,玄鶴依舊沒找到機會與梁雍談話。
蔡飛開始放大招了。
自從那天玄鶴道長告訴他,要收人心,得了民心,才能有源源不斷的兵力,後方穩定,才能圖謀天下。
蔡飛想了想,回想起自己打仗的時候,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若是沒有足夠的糧草,什麼英雄都會變成狗熊。
他做前鋒將軍時,最煩的就是後方總給他拖後腿,害他本該打勝仗,卻吃了敗仗,回朝後還要挨罵。
這麼一想,蔡飛就覺得玄鶴道長說的太有道理了。
打天下,就要征戰四方,既然如此,沒有糧草和兵力補充又怎麼能行呢?
吃百姓的,百姓容易造反,人心不穩,反而不利於他謀天下。
可要是讓蔡飛忍著,什麼都不吃,那他這偌大家業,幾百張人口,該拿什麼養活?
既然如此,隻能苦一苦商人了。
蔡飛直言要商人們捐錢,大嘴一張,便是幾萬兩起步。
一些小商人麵色慘白,屁股都差點離開座位了。
幾萬兩?把他們全都給掏了他們也拿不出來這麼多啊!
蔡飛說罷,還摸著胡子,眼神銳利地審視眾人。凡是被他看到的人,無不兩股顫顫,驚恐一異常。
“諸位,怎麼不說話了?”蔡飛輕笑出聲,卻讓人覺得頭頂上的天空都快掉下來一樣,“莫非是不想給某這個麵子?”
座位靠前的一個大商人拱手起身,安撫蔡飛:“太守大人多慮了,我們並非不想出這個錢,隻是心中憂慮,大人是準備做什麼?不如先說與我們聽一聽,也好讓大家為大人排憂解難才是。”
梁雍盤腿低頭靜坐,雙手指尖互相抵著,呼吸安靜。
方才還熱鬨非凡的宴席,現在陷入一片死寂。
蔡飛拈著胡子,他的二兒子立馬站起來,將桌上酒器擲出去,砸在問話的商人頭上。
那人被砸的頭破血流,穩了穩身形,方能勉力站住。
“沈萬祥!誰給你的膽量敢問我爹要做什麼?要是沒有我爹,你以為沈萬城的名頭能落到你頭上?狗奴才!”
沈萬祥四十多歲,沈家的生意做的全麵,掙得最多的,應該就是與異族互市的生意。
要想靠這門生意掙錢,全看官府臉色行事,兩邊要不要互市,全憑蔡飛一句話。
為此,沈家每年掙來的銀錢有六成,都落入蔡飛口袋之中。
饒是如此,他沈萬祥在蔡家一個不值錢的公子眼中,仍然是個狗奴才。
身份越高的人,越無法忍受屈辱。尤其是在這麼多人麵前,沈萬祥幾乎無地自容,可還是強忍著道:“沈某自知仰賴太守大人鼻息,可為了身後諸位家中生意不景氣的兄弟,仍然要大著膽多問一嘴,若是太守大人確實急需用錢,我們願意湊一湊。”
沈萬祥也沒法子,他話都說到這裡了,進退兩難,還不如扯大旗為自己遮擋一番。
若真的不成,好歹還能賺點人情回來。
他緊閉雙眼,等著上座之人的回答。
“湊?”蔡飛輕蔑一笑,整個鎮安府的人和錢都是他的,還需要這些人用湊和應付他?
“靖兒,讓他們看一看背叛本大人的下場。”
趙靖聞言,隨手端起一個朱色木盒,打開,往地上一倒。
一顆滿是血汙的球體咕嚕嚕滾到沈萬祥腳邊。
宴席上瞬間驚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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