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舌戰群儒(1 / 2)

“你說我是不得應該找件喜歡的事情做,不讀書了?”

“我都十八歲了,整日還聽我姐姐的話,和我一般大的都娶親了,她卻拘著我,也不叫我成家。”

“這樣我還算什麼男人呢?”

一下午,陳沛越說越激動。見秦扶清比他小好幾歲,都能千裡迢迢出門遊學了,再看他呢,他都這麼大了,連廣德府都沒離開過。

他姐姐名叫陳蓉,在他口中,成了世界上最嚴厲最可惡的女人。

秦扶清昏昏欲睡,應付著他的嘮叨。

陳沛問他道:“秦兄,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秦扶清猛地清醒,意識到自己還在房中小憩,打了個哈欠道:“你說的很對,男子漢應當做出一番事業,我隔壁的院子還未租滿,要不你搬離你姐姐家,先出來住,自己解決生計,如何?”

陳沛聞言有些猶豫,“我不聽她的話就行了,為何還要搬出來住?”

秦扶清故作鄙夷,“陳兄,你這就過分了呀。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你吃你姐姐的住你姐姐的,長這麼大可掙過銀子?如果沒掙過,全靠你姐姐一個女子,那你不聽她的說不過去啊。既然你想獨立,不如就從生活獨立開始做起?”

陳沛麵色羞紅,有些慚愧。

“你說的這些,我平時倒沒想過。一語驚醒夢中人,秦兄,我明白了,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我這就回去跟姐姐說,我要搬出來住!”

陳沛不再遲疑,匆忙離開秦家小院。

秦扶清也不去管他,自己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

第二天大清早,他收拾整齊,便出門去找丁夫子了。

按照昨日丁夫子留下的路線,秦扶清順利找到一處小院。

敲門,裡麵有人問道:“是誰?”竟是一道婦人的聲音。

秦扶清道:“我是外地來的士人,昨日在講學廣場聽到夫子講課,故今日前來拜訪,丁夫子可在家中?”

門並未被人打開,秦扶清聽到裡麵又傳來小女孩的聲音:“奶奶,竟然會有人找爺爺,你快讓他進來吧!”

“噓!他是外男,你爺爺不在家,可不敢讓他進來。若是讓你爺爺知道,肯定又要罵你!”

這兩道聲音不大,偏偏秦扶清耳聰目明,聽的見。

丁夫子不在家?

那婦人道:“真是不巧,他剛被衙門的人叫走,說要去算什麼賬,你若是不急,不妨等晚些再來拜訪。”

秦扶清了然,便道:“小生明白了,那我下午再來吧。告辭。”

“告辭告辭!”小女孩可愛地與他說著告辭。

秦扶清幾乎能想象出來她蹦跳的樣子,不由得勾起唇角。

“嬌嬌!你再這樣奶奶就要揍你了!”

“哎呀,奶奶,門沒開,他也見不到我,有什麼關係呢?”

“你呀,你呀!”院子裡丁老夫人恨鐵不成鋼地點著孫女的額頭,年約十二三歲的少女被她點的踉蹌,也不躲閃,一雙靈動的眸子清澈無比,滿是笑意。

秦扶清沒有多做停留,卻也沒急著回家,反而繼續在府城中閒逛起來,現在時間還早,天氣不算太燥熱,若是日頭出來了,他就不想在外麵逛了。

廣德府臨近沂水,府城外就是寬闊的運河,城中隨處可見用三輪木車推著糧食的工人,和尚道士小商販者,這裡就像是清明上河圖裡的圖景,芸芸眾生彙聚在此處,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當然,還有一些暗巷裡,可以見到穿著略有特殊的婦女,她們見到男子並不像尋常女子那樣閃躲,反而會主動湊上來,有的大膽些,拉著秦扶清的衣擺說價格,有些羞怯的,看著年紀也不大,跟著秦扶清默默走了幾步,等秦扶清加快腳步走遠之後,她們才覺得生意無望,重新回到牆邊等待。

廣德府非常繁華,秦扶清在這裡見到了像桃姐姐這種可自由如男子般的女夫子,也見到了許多煙花女子和暗娼。

不知道是他點背,還是此地暗娼確實多,總覺得走幾條街道就能撞見一些。

當天下午,他又去找了丁夫子,可丁夫子還是沒能從縣衙回來,聽他夫人講,可能是縣衙那邊有什麼急事,還要耽擱兩三日。

丁夫子在望嶽書院任教,就職算學館,但課程較少,每旬日隻有兩三節課,一個月也輪不到他講學一次。

如此算來,他的薪水低廉,並不足以養活家人和仆從。

除了給學生們上課,丁夫子因為精通算學,便還會和官府合作,每月計算財政問題,除此外,還會有些商鋪請他做事。

秦扶清從丁夫人那裡打聽來不少消息。

他原本是想展現驚才絕豔的算學能力,得到丁夫子的賞識之後請他幫忙引薦進入望嶽書院,現在不了了之,隻能繼續另尋出路。

秦扶清在外麵忙活大半日,太陽懸空,熱的他大汗淋漓,路兩邊的商鋪裡有賣冰山的,用山楂果打碎,混著糖水澆在冰碎上,一份價格可不低廉。

秦扶清給家裡人各買一份,腳步匆忙趕回家時,冰山尖化了一小部分。

而此時,他也發現家裡來了個不速之客。

陳沛又來了,身後還帶著大包小包,看見秦扶清,他高興地道:“秦兄,我已經按照你所說,跟我姐姐說明情況,從她家中搬出來住了,從今以後,我要做個男子漢!一定要讓她看得起我,不讀書我也能活的很好!”

秦扶清把買來的冰山分下去,洗了把臉,才道:“那你打算住哪?”

“我已經租好了隔壁的院子,以後咱們就是鄰居了!”陳沛喜氣洋洋,洋洋得意。

秦扶清笑道:“那就好,陳兄能有這個決心,一定可以養活自己。令姐就沒說些彆的嗎?”

陳沛撓撓頭,他昨日回家晚了,路上醞釀了一大堆話,想一回去就和姐姐攤牌,沒曾想,一看見陳蓉那張臉,嚇得他大氣都不敢出。

他姐拿著荊條,冷著臉把他昨日之行程問了個遍,他有倆外甥,趴著門口看他這個做舅舅的跪在爹娘牌位前道歉。

真是把他的臉都給丟完了。

陳沛沒挨打,可也在牌位前跪了半個時辰。還是他姐夫幫忙說好話,陳蓉才讓他起來。

夜裡睡覺時陳沛越想越委屈,還掉了兩滴金豆子,第二天一大早,他姐叫他起床吃飯,要送他去什麼私塾,看樣子又是打算把他關私塾裡。

陳沛這才爆發,對他姐說了不想讀書,想出門自己尋出路的想法。

陳蓉自是不願,非要拿荊條把他抽去私塾。被姐夫攔住一頓好勸,陳蓉總算鬆口,冷笑著讓他收拾行囊,趕緊出去。

陳沛歡天喜地地收拾東西走了,哪管他姐姐咋說呢。

“我身上攢的還有一些錢,租下院子後,還剩十幾兩,起碼夠我生活一段時間了。”陳沛洋洋得意,看起來很是期待接下來的生活。

秦扶清問他道:“那等這些錢花完了,陳兄要回去嗎?”

“怎麼可能!”陳沛下意識道。

秦扶清無奈,“十幾兩夠普通農戶一家一年的開銷,可對陳兄你來說,隻怕是不夠呀。”

陳沛撓撓頭,“我還能掙錢呢,應該不用擔心吧?”

秦扶清聽完就不再說話了。

陳沛正處於叛逆期,天真無比,對生活根本沒什麼概念。越想叫他做什麼,越不能強迫他,隻能等他慢慢醒悟。

至於他能不能醒悟,何時醒悟,還得看命。

接下來幾日,陳沛過上夢寐以求的輕鬆生活,每天想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想出門多久就出門多久,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有時候買了什麼東西,還知道給秦扶清送來一份。

秦扶清也不拒絕,留他吃頓便飯,打聽他都做了些什麼,隻要沒走錯路,一概不出聲提醒。

這一日,秦扶清打聽得來,今日講學廣場又有講師講學,便問陳沛要不要一同去,陳沛頭搖的像是撥浪鼓。

“我在家時要去聽,出來了還要聽,那我不是白出來了嗎?今日無事,勾欄聽曲!”

行,吧。

秦扶清也不勉強他,帶著蒲團騎著驢就去講學廣場了。

“今天是樊講師講學,怎麼又不是喬萬淇?哎,也不知道今年還能不能聽到喬榜眼給咱們講講課。”

“這你急什麼,今年用不成,就明年聽唄。”

“你是廣德府本地人,你可以不急,可我們這些外地來遊學的,明年開春就要往回趕,不然就趕不上秋闈咯!”

秦扶清在一旁聽到,看來眼前這些人起碼是秀才。

考過院試後成了秀才,之後就能參加鄉試考舉人,鄉試通常在各省省會以及京城舉行,時間是每三年或者朝廷規定開考的那一年秋季農曆八月,所以又有秋闈之稱。

明年有鄉試,秦扶清需要趕在今年冬日回家去,參加一年一度的秀才考核,隻有名次靠前的秀才,才能得到去參加鄉試的資格。

這其中的門道多著呢。

秦扶清左耳朵捕捉些信息,右耳朵也偷聽,直到那位講孟子的樊講師出來後,台下太盤腿懸坐的士人們才安靜下來。

聽人說,這位樊講師不僅是講孟子出名,他本人在廣德府的地位還不低,曾經做官坐到五品,年老辭官後回鄉,又在望嶽書院教書,門下弟子不在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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