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你們都彆搶了,快停下!”
周霆叫停李家人的動作,那些,下人遲疑地看著他們,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管事,怎麼辦?”
“先等等,我去問問情況。”
李管事作為領頭人,向前一步,對讀書人們作揖道:“各位貴人,有何貴乾?”
“你們是在搶百姓的糧食,還問我有何貴乾,誰讓你們搶糧的?”
周霆人高馬大,站在李管事前高聲詢問,直嚇得人膽寒。
李管事支支吾吾,“我們老爺,這是我們李家的家事,貴人不該問的。”
“家事?無辜百姓被搶,你說是李家的家事?這些百姓是賣身給李家為奴了?”
“並沒有。”
“那他們是欠你們錢了?”
“這,可能吧。”
“不可能!我們根本不欠李家的錢!”
“就是!我們租李家的地,收不出來莊稼還要給李家交租子!一分租子都不能少!少了就要把家裡女人抵去做牛做馬!”
李管事被村裡百姓的聲援弄的滿頭大汗,恨不得捂住這些人的嘴。
可他隻有一雙手,怎麼能捂住芸芸眾口呢。
“既然百姓不欠你們租,也不是你們李家賣身仆從,那他們就是陛下的子民,陛下的子民被搶,應該是陛下的家事,你剛才說這是李家的家事,今科解元也不該管?可敢再說一遍?”
秦扶清身邊跟著四個人。
一個是他的仆從。
其餘三人是他的朋友。
睢縣的讀書人都知道。
殷傑也是舉人。
另外兩人隻是秀才,平時也不怎麼說話。
眾人都有些瞧不起他倆,想著秦扶清這是來專門找事,請倆保鏢護身呢。
誰知道周霆這一連串的發問,直叫人頭皮發麻,一直麻到尾椎骨。
李家管事被問的一臉懵逼,怎麼和陛下扯上關係了。這和皇帝有什麼關係啊!
他剛想狡辯,趙公子就喝住他,“還不住嘴!你有多大的膽子,竟然敢公然搶百姓的東西!還不趕緊走人!”
走人?李管事恨不得揍人,老爺安排的活他沒乾成,正在氣頭上的老爺不得要他半條命啊!
“可是……”
“彆可是了,快滾!不然我們就要報官了!”
眼看著這些讀書人多管閒事,李管事實在不想惹麻煩,隻好帶著下人匆忙離去,被搶的糧食留在村裡,那些百姓如獲至寶一般,把各自的糧食搬回家中。
“哼,不愧是睢縣,一個小小商戶的奴仆,都敢和陛下相提並論,視國事為家事。”秦扶清再次冷笑,驚得眾人心中又是一驚。
“方才你們看見這孩童的目光,我問你們看見了什麼,現在你們告訴我,百姓為國之根基,士農工商,農排第二,天下是士人多,還是農人多?”
“自然是農人多。”
不然士人地位也不會有那麼高。
“一個農民眼睛裡的仇恨,你們看不見,十個呢,百個呢,倘若有一日,天下千千萬萬的農民眼中爆發出憤恨的火,到那時,又會怎麼樣呢?”
秦扶清眺望遠方,略帶惆悵地輕聲問出這句話。
千裡之堤,潰於蟻穴。
道理都懂,可又有誰能做到呢。
在場眾人,都陷入了安靜。
讀書人在想什麼,秦扶清大概知道,可那個冷靜的男孩在想什麼,秦扶清不知道。
他摸了摸男孩的頭,“你叫什麼名字?家中還有幾口人?可願隨我讀書,做我的學生?”
男孩眼裡爆發出極大的驚喜,就像是走在路上撿到一塊金子似的。
他跪在地上,大聲道:“我叫喬磊,我願意跟著大人,可是……大人能等我嗎?”
“你可知我是誰?我要收你做學生,將來再也不會有人像今日這般欺負你,我為什麼要等你?”
眾人看向喬磊,眼神裡不僅是審視了,還有些羨慕,這小孩,居然被一個舉人收做學生,他可知什麼叫學生?
秦扶清說的話很狂,可沒人回質疑他話裡的真實性。
“我,我也想做大人的學生,可我還有爺爺,我隻有爺爺一個親人,我要給他養老送終!”喬磊心有不甘地說出這句話,似乎在天人交戰。
秦扶清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喬磊的爺爺急忙要跪,生怕孫子因為他耽擱了大好前程。
秦行拉住他,秦扶清道:“諒你有這份孝心,做我的學生,若是沒有良心可不行。你們爺孫二人收拾收拾東西,到城裡文彙樓找我吧。”
秦扶清留下秦行,讓他在村裡看著喬磊爺孫倆,順便盯著村裡,謹防李家人去而複返。
他帶著一行人回到城中,沒有任何耽擱,秦扶清來到縣衙外,敲響鳴冤鼓。
“咚!咚!咚!”
一聲接著一聲的鼓點如同雷震,驚醒半個睢縣。
“誰在敲鼓?”
睢縣的鼓落了一層灰,不知上次有人敲響時,是什麼時候。
秦扶清站在凜冽寒風中,有人打開衙門大門,憤怒道:“何人敲鼓鳴冤!難道不知縣衙的規矩嗎?”
“是我擊鼓,請問縣衙的規矩是什麼?”
衙吏不識秦扶清,上下打量道:“不管你是誰,隻要敲響鳴冤鼓,就要先受二十大板!若是不想挨打,就要掏錢贖買!”
睢縣文人聞言,不由得捂住眼睛。
有人悄悄從人群中隱去身影,直奔唐珂家中而去。
“唐兄,唐兄,大事不好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