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今日何出此言?”
素琴有些不解,她突然被叫來,還以為父親要與她說什麼,沒想到竟是聊到她的婚事。
不知為何,素琴下意識想到秦扶清的身影。
她有些羞澀,眼神飄忽,卻逃不過素之問犀利的眼神。
“琴兒,爹爹沒有彆意思,就是想與你聊一聊,你可有心儀之人?”
素琴抿唇道:“爹爹糊塗了,女兒少有出門,更彆說認識外男,哪來的心儀之人?”
“這麼說,上回你柳叔帶你看的那個秦扶清,你也沒看上?”
素之問歎口氣,這事可就難辦了啊,他隻有這麼一個女兒,自然希望給她找門好親事。
琴兒的外祖家肯定也不會給她找個不好的人家,隻是嫁入那些高門大戶,素琴又無母親教導,萬一被人以家規刁難,他這個父親,難道還能把手伸到內宅之中嗎?
先前柳祥貴跟他說,可以把女兒許配給秦扶清,這個秦扶清雖然出身卑微,是個農家子弟,可舉家和睦,家中又屬他說一不二,素琴若是嫁到他家中,小夫妻兩個琴瑟和鳴,沒有太多規矩不說,憑借秦扶清的才華,將來必定前途無量。
若不是柳祥貴女兒的年紀不合適,他早就對秦扶清下手了。縣裡多少人家巴不得把適齡女兒往秦扶清麵前塞,可他又是個正人君子。
男人最了解男人,他們在外頭尋歡作樂,娶妻納妾乃是常事,可放到自個女兒身上,又盼著女婿能待自家女兒好一些,什麼樣的男人是好男人,他們也心知肚明。
素之問原本沒這心思,被柳祥貴搗鼓的動了心,將女兒送去安溪縣遊玩小半個月,讓他二人私下見了麵。
至於事情成不成,還得看素琴的意思,隻是最近知州來訪,素之問公務繁忙,顧不得許多。若不是今日收到秦扶清的來信,隻怕他都把這件事拋之腦後了。
素琴從父親口中聽到秦扶清的名字,忍不住紅了臉,聲音也小了許多:“父親,你提他做什麼?可是有什麼事?”
她還以為是秦家來提親了,心中一動。
素之問沒再瞞著她,把書信掏出來,遞給女兒,“這是他送來的信,你也瞧瞧。”
素琴連忙接過展開,仔細閱讀。
她柳葉眉深深皺起,急迫道:“父親,這事情可是半點耽擱不得!您快些去找知州大人啊!”
素之問哼道:“他來求助我,難道我就非幫不可嗎?縱然他是個舉人,可將來有什麼成就還說不得,若是真像他說的那樣,睢縣縣令隻手遮天,連災荒都能隱瞞的人密不透風,那就說明知州對他有所包庇。我為何要為了他去得罪知州呢?”
素琴氣急跺腳道:“父親!您自稱是清正之人,難道在大是大非麵前還比不過我一個女兒家嗎?事情孰輕孰重,是百姓,還是您的交情?秦扶清尚且沒有為官,就能做到為民伸張正義,可您是正四品大官,為何卻要袖手旁觀呢!”
素之問當然不是不想幫秦扶清,他隻是想看看女兒的態度。
見素琴如此焦急,他反而氣定神閒起來,素琴見他不為所動,上前拉著他袖子哀求:“父親!您快幫幫他吧!他此舉得罪睢縣縣令,萬一惹來殺身之禍,朝廷不又損失一個棟梁了嗎?”
素之問但笑不語,“琴兒,你告訴爹爹,真的隻是朝廷損失一個棟梁嗎?你對那小子,真的沒有一點意思?”
“若是你看上了他,爹爹肯定要幫他,畢竟日後就是一家人。琴兒,若是你沒看中他,到明年爹爹調回京城,你便也要跟著同去,京城的水深,爹怕你選錯路啊!”
說到底,素之問思來想去,也覺得秦扶清是個值得托付的人選,讓女兒與他成親,至少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他見素琴著急的樣子,也不像是完全看不上秦扶清,隻是不知道為何,素琴說對他無意。
他一個大男人,哪裡懂得小女兒的心思。
素琴向來聰慧,換做平時,早就看出來父親的調侃之意,可現在她急的要命,眼淚都要出來了,根本無法辨彆。
以為父親不想幫秦扶清,她趕忙改口道:“父親,誰說我看不上他了?我要他做我的夫婿,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還怎麼做您的女婿?您快幫幫他吧!”
“好!你總算肯對父親說實話了!”素之問大感欣慰。
素琴愣在當場。
“琴兒,你不要著急,我已經派管家去請知州大人了,那小子還有一封信,要我看了之後送給知州大人,他想的,可比一般人想的長遠啊!”
“那父親剛才是在逗我嗎?”素琴反應過來,為自己在父親麵前說出那樣的人話感到害羞。
天啊,她竟然直言不諱說要嫁給秦扶清!
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娶她!
“是啊,琴兒長大了,不像小時候那般會與父親說心裡話了。”
“爹爹!壞爹爹!你叫我怎麼有臉見人啊!”
素琴情急之下也顧不得禮節了,她哭喪著臉衝到桌前坐下,把臉埋在胳膊肘裡。
“怎麼就沒臉見人了?你是我的女兒,多少人得捧著你呢!”
“他都沒說要娶我,我就自顧自地要嫁給他了,這要是讓他知道,女兒豈不是自輕自賤?”素琴快要哭出來了,一想到會是這種結果,她就更想哭了。
“哎,你這種想法是從何而來呢?傻女兒,你真是小看你這個夫君咯!”
素之問坐在女兒身旁,讓她抬起臉來,認真給她分析道:“你莫要小看你將來的夫婿,你以為他沒算到你我之間的關係嗎?就是因為算到有你,他才篤定我會幫他說服知州,幫他送信,不然,他為何要把兩封信都給我,一封我先看,另一封要晚些讓知州看呢?”
素琴抬起頭來,呆呆地看著素之問,像個小兔子一樣。
素之問無奈搖頭,嗬嗬笑道:“為父正是看出他的這些小心思,才決定同意他求娶你的,原本我以為,他不過是個死讀書,又在讀書一事上有點天賦的農家子弟,祖上八輩子冒青煙,成了解元,不過現在嘛,依我看,這小子心眼比比乾還要多,倒是挺適合混官場的。”
官場上有些事情,無需言語,隻看行動,有些人做了但不說,要彆人領會意思,聰明人能領會到,所以走的長遠,有些沒有覺悟的人領會不到,參與不到某些事情中,運氣好可以高枕無憂,一輩子做個領死俸祿的小官,倒黴一點的,就成了炮灰,到了閻羅殿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官場如戰場,多的是殺人於無形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