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的時候，薑吱發現自己的同桌好像在玩手機。
他似乎一點都不怕被老師看到，手機大喇喇地放在桌麵上，上麵的界麵紅紅綠綠的，薑吱左右一瞧，發現大家做什麼的都有，胡莉甚至在塗粉底。
她看著空白的筆記本，開始勤奮地抄筆記。
以前上學的時候就是三好學生，哪怕再重來一遍，勤奮好學的做派也改不了。
地中海發型的老師大為感動，“你就是新來的唐吱同學吧？”
薑吱條件反射地站起來，乖巧點頭，“是的，老師好。”
老師非常和藹：“你好你好。”
他說：“人類孩子就是不一樣。”
這話一出，幾乎全班同學的視線都落在了薑吱身上，其中幾道格外顯眼，綠得發光，是那種看見食物的眼神。
薑吱甚至聽到了咽口水的聲音。
她毫不懷疑，自己已經成為了某些妖怪眼裡的零食。
遊桉撐著臉，涼涼的視線一掃，不少肆無忌憚的腦袋都低了下去。
少年屈著好看的手指，在桌麵上叩了叩。
“喂，”
他挑著纖細眉梢，眼若桃花，是一種冷淡的勾人，“害怕？”
薑吱小幅度地點頭：“有一點。”
她眼睛剛好沒多久，居然先看見這些奇形怪狀的東西，實在倒黴。
遊桉盯著她看了幾秒，扯扯唇角，“那你得習慣習慣啊——”
語調拖長，有點嘲笑的味道在裡麵，偏偏薑吱聽不大出來，還覺得他是在對自己釋放善意，立刻揚起乖巧笑臉。
“我會的！”
遊桉：“……”
他垂下眼，把她過界的粉色中性筆撥回去。
蠢兮兮的。
一天下來，薑吱對自己的同桌熟悉了不少，也發現了他的一些小習慣。
比如他有很強的領地意識，三八線劃得清清楚楚，偶爾她的筆滾過去，不出兩秒就會被扔回來。
少年眉眼生得太好，這樣的人總不會顯得多溫和，他和蘇紹的凶不同，是一種慢條斯理的戾，挑著眉梢看人時很有威懾力。
薑吱還發現班級裡的其他同學對遊桉很排斥，後排的人都繞道走。
她不由得心有戚戚然，覺得遊桉大概和自己一樣是人類。
——學校有食堂，薑吱去吃晚飯時，發現打飯的窗口都很高，女主趙淺淺踮著腳尖，正在努力查看菜色。
蘇紹在她旁邊，卻沒有一點要幫忙的意思。
薑吱偷偷撇嘴：【這種人當男朋友一點都不合格。】
偏偏女主喜歡。
她跑到離蘇紹遠一點的窗口，期待地點菜，打菜阿姨手一點都不抖，滿滿地摞在餐盤上。
薑吱端著餐盤，因為菜量太大太實，手腕有點酸，周圍有貪婪的眼神落在她身上，這種被人覬覦的感覺很驚悚。
她努力忽視掉，在人群裡找同桌。
遊桉一手捏著筷子，一手拿著手機撥弄，發現他的小同桌已經上了學校表白牆，被某妖稱為“美味的食物”。
少年嗤笑。
還食物，跟他吃到嘴了一樣。
餘光裡多了一抹暈影，遊桉一抬頭，就見“美味的食物”站在自己對麵，女孩乖乖軟軟，幼圓的眼睛靈動透亮。
她很高興似的，“你在這兒呀。”
說著，就在他對麵坐下了。
遊桉收起手機，挑下眉，“找我？”
薑吱揉了揉發酸的手腕，點點頭，“對呀，我想和你一起吃飯。”
遊桉視線下移，落在她餐盤上。
打菜阿姨大概也照顧她，給她打了分量很足的大棒骨，比她臉還大。
她打了三個菜，全是肉。
找到同伴的薑吱很開心，主動給他分享了自己的紅燒排骨，遊桉瞥了眼，用筷子撥到一邊，動都沒動。
薑吱本來是打算吃完晚飯和遊桉一起走的，但少年明顯不想跟她多接觸，不等她吃完就走了。
她艱難地啃著大棒骨，有點欣慰。
冷淡也比熱情好哇。但落了單的薑吱理所應當地被人覬覦上了。
回教室的路上有個假山，薑吱走到那裡的時候，一個黑影突然跳了出來。
真的就是一個黑影，扭曲成人形，張著一個血盆大口，嘩啦啦地流口水。
薑吱：“……”
她沒忍住：“嘔——”
黑影：“……”
侮辱誰呢？
黑影就是奔著她來的，半點不廢話，揮舞著霧氣就衝上來。
薑吱嚇了一跳，眼淚啪嗒啪嗒就下來了。
女孩子的哭聲細細的，像小動物的抽噎，黑影還沒來得及得意，就見這姑娘一邊掉眼淚，一邊舉起了石頭。
“？！”
黑影並非沒有實體，隻是沒有形狀，肉卻是實打實的，巴掌大的石頭扔上來疼得要命，尤其是她專撿鋒利的石塊，沒幾秒，黑影就被割出了好幾道口子，光線從中流瀉出來，像塊漏光的破布。
薑吱眼淚不止，扔石頭的動作也不停。
“好可怕嗚嗚嗚——”
黑影也要哭了：“嚶嚶嚶——”
光線強烈的地方它不能隨意移動，原本是想著趁她嚇懵了直接變大吃掉她，結果現在被打得越縮越小，迫不及待地跑走了。
薑吱手裡還攥著石塊，腿軟地坐到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察覺到有人靠近，她警惕不安地抬起頭，看到是遊桉，嘴巴一癟，眼淚又下來了。
遊桉表情複雜。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受欺負了呢。
他蹲下來，撥掉她無意識握緊的石塊，白嫩的掌心已經被磨紅了。
少年語調淺淺，帶點戲謔，“還挺暴力。”
薑吱眼睛紅紅：“你都看到了？”
遊桉看著她的眼睛，沒立刻回答。
他剛剛確實看完了全程，雖說沒考慮過要不要幫她，但也沒得到動手的機會。
有點像袖手旁觀。
少年垂著眼，抬手抹了下薄薄的眼皮，聲音低低，“嗯。”
薑吱拽住他衣袖，慶幸地說，“幸好你沒出來，那個東西可惡心了。”
遊桉微微怔住，沒撥開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