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省的炎熱七月,熱風浪浪。
不同於往年的異常氣候,讓樹蔭下成了人們樂於乘涼的好地方。
傍晚天色擦黑,筒子樓的農機廠職工們下班,吵吵嚷嚷的熱鬨,讓環境變得嘈雜又世俗。
褚歌背靠著這些聲音,懸著的心漸漸放下,重新找回腳踏實地的感覺。
“有人告訴我,不管出身多差,隻要目標堅定,就能得到救贖。”
像一縷孤魂又怎樣?像一條野狗又怎樣?
哪怕被當做地獄裡的惡鬼,也有人告訴她:
爬出來!爬出來!
像個堂堂正正的人,頂天立地!
站在天地間,去追求自己的理想生活!
褚歌眼前出現的,再不是她曾經奉為信仰的施仰光,而是一個活潑瘦削的嬌俏身影。
年紀輕輕的小女孩,卻有比海上礁石更堅定的力量。
不論是驚濤駭浪,還是電閃雷鳴,都動搖不了她的目標。
施仰光眼中,露出獨屬於他的強力壓迫感。
整個人的氣場,猶如秋風落雨,在盛夏日幾乎讓人生涼。
以前的褚歌,在這種情境下,會失去控製自己的能力。
但現在的她,微微皺著眉頭,退出他的氣場範圍。
“施仰光,過幾天我會去京城,啥時候離婚,等我通知。”
當初那張薄薄的婚姻證明,被她當做珍寶,藏在她南廣住所的地下暗格裡。
褚歌可笑地想,隻過了幾個月,以前的日子卻已經恍如隔世。
說完,她轉過身,一步一步,向著筒子樓走去。
每一步,都是她的選擇,每一步,都帶著無比的堅定。
褚歌抬頭,看向僅剩餘暉的夕陽。
她的眼淚,如決堤般流下來,幾分鐘就濕透了衣領。
原地站立的施仰光,茫然看著她的背影。
他拳頭緊攥,痙攣般痛苦,冰涼的汗水混雜著血水,慢慢滴落。
進了筒子樓,褚歌的眼淚就乾了。
這些年的悔恨、煎熬,竟然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詭計。
是她曾經最敬仰愛慕的人,專門為她量身打造。
她就像是一隻跳不出籠子的暴躁鳥兒,橫衝直撞。
哪怕頭破血流,也找不到出路。
多年壓抑的慘痛回憶,依舊盤亙在她的心頭。
她因為那個人的“死亡”,變成一個冷血無情的殺人機器。
南海不知名小島上的那場廝殺,原來都不過是讓他脫身的障眼法。
褚歌緊閉雙眼,緩解針刺般的酸痛。
她的痛苦糾結、癲狂瘋魔,在施仰光眼裡,就是個笑話。
“小褚,你這是咋了?”
羅鳳端著水盆出來,迎麵看到神情落寞的褚歌。
“眼睛咋這麼紅?是磕了還是碰了?”
雖然明顯是哭過的樣子,但褚歌是會哭的人嗎?
“羅姨,我沒事,太陽晃的。”
褚歌疲憊但鬆弛地笑笑,“我累了,想睡會兒。”
羅鳳不做他想,開門讓她進去。
“哎哎,這幾天陪著離離考試,把你累壞了。”
門關上一半,羅鳳又探進來說。
“床頭櫃有涼白開,我去給黃葭收拾收拾東西,你好好睡覺。”
褚歌微笑,“羅姨,晚飯我想吃你做的擱鍋麵,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