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離三明治還沒吃完,順口回了句。
“我怎麼不能在這兒?”
說完,她才抬眼看過去。
——一個男的,不認識。
她麵前站著個年輕男同誌,打扮得很精心。
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也不知噴了多少發膠。
端正的西裝領帶,戴著領帶夾和袖扣。
身上散發著進口香水的味道。
隻可惜噴得太濃,讓人窒息。
陸離離往後退了兩步。
那男人眉頭緊鎖,該說不說,長得挺周正。
“那個男的是誰?你跟他進來的?”
他眼裡帶著嚴厲的指責和不滿。
“你就算找了個有錢人,買票進來也不該這麼高調!”
“吃完趕緊走吧,這種場合不是你們這個層次的人該來的!”
陸離離覺得他有病,並沒搭理,轉身去吃法國鬆餅了。
那人不依不饒,緊追著她過來。
壓低的聲音又氣又急,還透著幾絲陰狠。
“你追著我來京城,還混進這種場合,到底要乾啥?!”
陸離離聽著話音兒不對,抬頭仔細辨認。
好一會兒,她恍然大悟。
“孟國徽?”
早就遺忘在角落裡的名字,癩蛤蟆似地蹦出來。
幾個月前,他在縣一中門口跟她“訴衷
腸”。
再後來,吳朝霞被抓,孟國徽也沒了消息。
不是說跟著親爹去川州了?怎麼會出現在京城?
陸離離有多意外,孟國徽就有多驚懼。
自從回到孟家,他深知私生子身份低賤。
隻能做小伏低,一路討好父親和大哥。
對孟家當家主母,他也是低眉順眼伺候著,一口一個“母親”地叫著。
努力了幾個月,孟家上下對他交口稱讚。
這場外交部舉辦的慈善舞會,是他正式進入京城上流社會的契機。
在大哥的指點下,孟國徽精心打扮一番。
他進到鐘鳴館的激動和憧憬,在看到陸離離時,被涼水潑頭。
大哥反複強調,不許他說出下放到農村的事。
他的人事檔案,也是孟家精心策劃了新的履曆。
如今的孟國徽,是在川州接受過良好教育的新青年。
二十多年前,他的母親與孟家家主一見鐘情。
這些年獨自撫養兒子成才,曆經辛苦。
卻為了不讓孟家骨血流落在外,毅然與兒子斷親。
當然,這些話不必對陸離離說。
孟國徽還記得,那是他第一次坐進紅旗車。
而他尊貴無邊的大哥孟雲樓,卻靜靜地看著路邊“迎來送往”的人
。
陸離離居然在川州馬路上,與一個男人在擺地攤!
那時的他膽戰心驚,以為孟雲樓是查出他與那小村姑的過去,刻意在敲打他。
沒想到孟雲樓隻是默默看了許久,與他說了番推心置腹的話。
經過那次意外,對他疏離挑剔的大哥,忽然變了個人。
不僅紆尊降貴指點他世家規矩,甚至主動向父親請纓。
帶著他這名庶弟,出現在名流彙集的公眾場合。
孟國徽心亂如麻。
難不成孟雲樓明知她會出現,故意來嘲諷他?
還是陸離離的現身,根本就是他安排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