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胳膊肘擰不過大腿(1 / 2)

潔白如雪的紙,漆黑森然的墨。

李璘看著手中的“悔過書”,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

滎陽鄭氏的人“替”鄭妃說,她是個淫蕩且隱瞞事實之人。可是對於李璘來說,自己的新妃子,初夜的時候是不是完璧之身,他這個當事人難道不清楚麼?

在強權威脅之下,黑的可以說成白的,鹿可以說成是馬。

這就是現實。

滎陽鄭氏的人,歸順的時候很用心,背叛的時候也很絲滑。

“這是什麼意思?”

李璘將信放在桌案上,看著鄭叔清詢問道,語氣森然而平靜。

看到他還在那裝模作樣的敷衍,鄭叔清歎了口氣,搖頭道:“陛下,微臣今日是來陳留,是帶鄭皇妃去大相國寺剃度出家的。請陛下莫要讓微臣為難了。”

“朕的皇妃,誰也帶不走!”

李璘氣得猛拍桌案。

他雙目赤紅,麵色猙獰,像一頭正在發怒的猛獸。

“陛下,如果您想不明白這個道理,那滎陽鄭氏隻好懇請朝廷派兵,去肅清陛下後宮中的汙穢了。

陛下的家事,亦是國事,還請您體諒。”

鄭叔清麵不改色,對李璘叉手行禮說道。

高尚走上前來,勸說鄭叔清道:“就算鄭妃有問題,將她降為鄭嬪即可。畢竟是陛下的女人,勒令其出家,何其殘忍?況且鄭妃也是滎陽鄭氏走出來的女子,鄭氏又何以枉顧親情人倫?”

“這種事情,就不勞煩高內侍操心了。宦官說什麼骨肉親情,難道不可笑麼?”

鄭叔清瞪了高尚一眼,出言譏諷道。

聽到這話,高尚氣得漲紅了臉,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是啊,你個閹人還說什麼骨肉親情,你也配麼?

他退到李璘身邊,迎來對方探尋的目光,最後還是輕輕搖頭,歎了口氣。

形勢比人強,無意義的逞強,並不能說明堅強勇敢,更無法表達英明睿智。

將來無論是把方重勇碎屍萬段,還是把見利忘義的滎陽鄭氏大卸八塊,那都是將來的事情了。但現在,李璘沒有任何可以反抗的力量。

此時此刻,他必須服軟。

如果不服軟,鄭氏的族人,會帶著一隊銀槍孝節軍的士卒,衝入行宮將鄭皇妃帶走。

李璘能怎麼辦?

撕破臉對誰都不好,更何況是皇帝!

類似的事情,其實在武周時期經常發生。基哥的生母,就是被帶走後處死的。

“高尚,你去把鄭皇妃叫來。”

李璘有氣無力的對高尚吩咐了一句。

“奴這便去。”

高尚躬身行了一禮。

待他走後,李璘的目光便一直在鄭叔清身上。

而這位“三朝老臣”,也是穩如老狗,既不說話也不挪動,就好像石像矗立在原地一般。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鄭叔清已經睡著了。

“朕將來會讓鄭皇妃回到宮中的,汴梁城的皇宮!”

李璘一字一句的說道。

鄭叔清什麼也沒說,隻是對其叉手行禮,沒有任何廢話。

不一會,鄭皇妃被帶到。她其實是沒見過鄭叔清的,但那封信的字跡她認識,就是她父親寫的!

“陛下!妾身不想走啊!”

這位容貌出眾的鄭皇妃撲到李璘懷裡,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拚命叫嚷著。

鄭叔清微微皺眉,無聲歎息。

“放心,你就先去大相國寺待幾天。待汴梁城修好後,朕再派人接你回宮。”

李璘一邊大包大攬的承諾,一邊拍打著鄭皇妃的後背。

這一刻,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一個皇帝,他已然顏麵儘失!

連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還當什麼皇帝?

這一刻,無法名狀的屈辱感充實著身體,他麵頰像是被火燒一般。

李璘緊緊抱住鄭皇妃,很久之後,才慢慢鬆開。

鄭皇妃抬起頭,雙目死死盯著李璘,可是這位傀儡皇帝卻不敢與之對視。

這一刻,鄭皇妃與李璘,似乎都明白了一些從前沒有搞明白的道理。

又好像看到了命運的軌跡。

“陛下,時候不早了,還是早點送鄭皇妃去大相國寺為好。”

看到鄭皇妃與李璘在一旁膩歪個沒完,鄭叔清輕咳一聲提醒道。

“去吧。”

李璘疲憊的擺了擺手。

鄭皇妃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即轉身便走,跟著鄭叔清出了書房。

“欺人太甚!”

等鄭叔清他們離開了以後,李璘這才拔出佩劍,一劍劈砍在桌案上。

不過由於力道不夠,劍身卡在桌案當中,李璘一個踉蹌,連連退後了好幾步。

一劍斬桌的壯舉並未完成。

李璘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一如他現在的激蕩情緒。。

“陛下,鄭皇妃隻是暫時出家而已,大相國寺離開封城很近,半年之後皇宮落成,將其接回來也是很方便的。

陛下要等待時機,積蓄力量,以圖將來。”

高尚安慰李璘說道。

“但願如此吧。”

李璘歎了口氣,他也希望是這樣。

可是已經掉在地上的臉麵,真的就能順勢撿回來嗎?

恐怕,不會那樣順利。

……

正當李璘對鄭皇妃的離去耿耿於懷之時,方重勇卻是在書房內,與麾下眾將,部署接下來的軍事行動。

嗯,簡單點說,就是鎮壓叛亂。

崔乾佑麾下的稅警團,去檢地,去沒收資產,當然沒什麼問題。

但是對付那些擁有私兵的地主豪強,就未必好用了。

還是需要銀槍孝節軍的精兵出馬才行。

“宋州刺史李嘉佑,企圖兵變,可有此事?是不是證據確鑿?”

方重勇沉聲問道,目光灼灼的盯著嚴莊。

他也是非常意外,居然朝廷一公布要檢地,就真的有世家大戶要舉事,並且聯絡了當地刺史。

至於這些人有什麼打算,其實也很好猜測,更彆提有人事前通風報信了。

這個辦法,就是控製李璘,然後將方重勇的勢力驅離,或者消滅。

至於能不能成功,其實這根本就不是那幫人需要考慮的。狗急跳牆的時候,需要考慮這堵牆能不能跳過去麼?

那肯定是擼起袖子直接乾啊!

隻不過,這些人都是烏合之眾,力量分散。彆說是有滎陽鄭氏作為內應了,就單說他們不斷往宋州調集私兵,就知道肯定沒好事,早就引起了方重勇的關注。

李嘉佑是文人,並非方重勇所安排的州刺史,他能在任,不過是因為從前就是宋州刺史。

為了穩固地盤,方重勇沒有將其撤換罷了。

其實李嘉佑和閻伯鈞,都是在方重勇這邊掛了號的人,遲早要收拾的。

所以現在他們一個是宋州刺史,一個是宋州司馬,被安排在了一起。方便到時候一網打儘。

果然,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宋州這裡最薄弱,關鍵時刻就是這裡的官府出現了問題。

李嘉佑和閻伯鈞“叛變”,倒也不是什麼不能想象的事情。

唐代的官場,就是人情社會。沒有過硬關係的人,就很難往上爬。比如說元結擔任汴州刺史,就是因為早年間跟方重勇有舊。

後者信任他,他也就安心辦差,不會胡思亂想。

許多叛亂,乍一看是“驚天巨變”,實際上細細分析後就會發現,那也不過是順理成章之事罷了。

“這些人打算從宋州襄邑縣出發,奇襲陳留縣,清君側拿到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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