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臥房裡還亮著油燈。
方重勇看了看坐在床上,手足無措的薛瑤英。
又看了看一臉無奈的羅莎。
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當時隨口打哈哈的一句話,張光晟居然真的一板一眼把妹子送過來了!
難道就不能隨便找個院落安置麼?
“你去跟大聰明說,把李晟找來,他現在應該就在開封城內,沒有外出公乾。”
方重勇對羅莎說道。
“那個……阿郎要是覺得妾身礙事,妾身等會就不回來了。”
羅莎有些糾結的說道,心中一陣哀歎。
剛剛在書房的時候,兩人之間的氣氛非常好,她甚至因為兩人有著共同的想法,而感覺甜蜜。
可是當方重勇抱著她推門進臥房的時候,一看到床上的薛瑤英,羅莎的腦子就徹底冷靜下來了。
她覺得,關於男女之間的那種事,要不還是等王韞秀來汴州後再說好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去叫大聰明吧。”
方重勇輕輕擺手說道。
等臥房內隻有他與薛瑤英的時候,方重勇這才輕歎一聲,麵帶遺憾的說道:“你身上散發著幽香,目的很不簡單,這就是為了取悅達官貴人而來的。聽聞你母親從小就給你喂某種香料,就是希望你可以成為權貴的寵妾。但這些香料,本官在河西的時候見過,對其知之甚深。如果繼續吃,會持續損耗你的身體。日積月累這樣下去的話,你是活不過三十歲的。”
“是真的嗎?真有這麼嚴重嗎?”
薛瑤英大吃一驚!下意識的反問道。
她那張略顯稚嫩的臉上,布滿了驚恐。
薛瑤英的聲音都是沙啞的,似乎並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天然”就長這樣。
她之所以會這樣吃驚,不是因為感覺方重勇在胡說八道。恰恰相反,薛瑤英認為對方說的很可能是真的。
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她從小就體弱多病。
薛瑤英的體香,據她母親說,對於吸引男人有奇效,是將來安身立命的唯一資本。可是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薛瑤英一點也不覺得這是件好事。
自從開始服用香料起,她就時常感覺虛弱,這絕不是正常現象。
見藥三分毒。日積月累之下,很多普通的藥物也能致命,方重勇的話可謂是撕破了薛瑤英身上的“神奇”畫皮。
長期服用特殊的香料,以刺激身體散發濃烈的香氣,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對身體沒害處?
反過來想一下,如果不是因為副作用太強,那麼基哥的妃嬪早就用這種方法開掛了!那些達官貴人家的女子,為了“固寵”,也不會吝嗇花錢。
而青樓女子,更是會將此作為“標配”。
可是,這些都沒有發生。
如此惠而不費的東西,要是副作用極小,又怎麼可能不大行其道呢?
除非,是這條邪路注定短命,不值得去走。
事實上,當年在河西的時候,方重勇就聽過這種方法。女人靠吃“香料”獲得體香,然後這種香氣會讓靠近她的男人欲罷不能,急切想要行房事。
屬於彎道超車了。
這種“秘術”被西域那邊的人稱之為邪術,達官貴人們對此都是諱莫如深。
他們既希望享用“香料美人”,又不想承擔對應的道德責任,所以隻要裝作不知道就好了。
“本官當年在沙州當刺史的時候,便聽過此法。你從今日起不再食用香料,長期調養,或許可以恢複。”
方重勇一臉正色說道。
薛瑤英臉上出現落寞的表情,微微點頭,明顯是非常失望。
因為在她父母死後,家道中落後,元載這個“恩人”,也沒有讓她停止服用刺激體香的香料。
如果不服用香料,那麼她的體香就會慢慢變淡,最後變得與常人無異。
換言之,薛瑤英自始至終,無論是在她母親眼裡,還是在元載眼裡,都是一件用來謀求“上進”的器物。
既然是器物,那麼器物本身“健康與否”,也就完全不重要了。
女人嘛,能迷得住男人就行,要那麼長命做什麼!這套邏輯其實是非常自洽且圓潤的。
用句簡單的話概括便是:要奮鬥便會有犧牲。想上進,不付出點代價怎麼可能呢?
不一會,李晟也到了。他頂著黑眼圈,眼中布滿血絲,打著哈欠,明擺著是被人從床上拉起來的。
“官家深夜召喚屬下,不知所為何事?”
李晟對方重勇抱拳行禮問道,瞥了一眼坐在床上的薛瑤英一眼,隨後連忙收回目光。
“你帶著自己的親信部曲,然後帶著這位薛娘子,一起去登州。你轉告車光倩:這位小娘子,是本帥賞給他做妾的。
至於車光倩的軍令是什麼,本帥會修書一封,在裡麵寫明白。
接下來,他會帶兵遠征,由你接管登州防務。
車光倩戰後不會返回登州了。
現在本帥便任命你為登州防禦使!”
方重勇一邊說,一邊坐在桌案前。羅莎遞過來紙筆,他便立刻開始寫信。
李晟看了看坐在床上的薛瑤英,又看了看給方重勇鞍前馬後服侍的羅莎,似乎明白了什麼,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感慨:
方大帥並不是不需要女人,他隻不過不是那種看見美女就走不動路的色胚,不是以貌取人而已。
如今汴州有些不好的傳言。
說什麼方清沒有開後宮三千,沒有騎著馬在街上到處搜尋美女,還對本地世家大戶送女嚴詞拒絕。
他肯定是有斷袖之癖的嫌疑,要不就是身體不行,已經在床上玩不動了。
李晟對此暗暗擔憂。
不用說,這肯定是李璘和他手下那幫人在陰搓搓的造謠。那些人也就這麼點本事了。
反正事關男人下半身的,無論怎樣都能找茬。
喜歡美女的,那叫色中餓鬼。
不喜歡美女的,那就是斷袖之癖。
整天跟美女在一起廝混的,那叫夜夜笙歌,荒廢政務。
不喜歡跟美女整日廝混的,那叫身體老邁,隻能眼饞。
總之,帶有惡意的人,總能找到攻擊你的借口。
“大帥,王娘子其實也不太管這樣的事情,除非是有女子身份高貴,會喧賓奪主。
您將這位薛娘子收入房中,也並無不可。”
看方重勇已經寫完了,李晟湊過來小聲嘀咕道。
他認為,是什麼女人就有什麼樣的氣質。薛瑤英一看就是長期練舞的,怎麼看怎麼是個舞女。
這樣的事情,還用擔心王韞秀吃醋麼?
不存在的。
王韞秀隻會吃女人的醋,不會吃貨物的醋。這年頭舞女就等同於貨物,寫在法典裡的。
“此番車光倩要出兵杭州,作為誘餌,吸引各路賊軍圍攻。論功行賞那是戰後的事情,開戰前送個美人給他,以示勉勵,並無不可。
此戰若勝,本帥會讓他擔任淮南節度使。所以你去接管登州,他必然不會反對。
當然了,如果他不願意開拔的話,那你便帶兵,替他前往杭州吧。
戰後本帥同樣會封你為淮南節度使!”
方重勇哈哈大笑道。
車光倩怎麼可能讓我去搶這個功勞!
李晟在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方重勇這些話隻不過是客套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