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他的估計,自己這邊在中間的兵力,起碼是對麵的三倍以上。
三打一,怎麽說也該穩如泰山吧?
然後他看到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柵欄,被控鶴軍的士卒們給頂翻了,自己這邊戰線被捅出來一個缺口!
“親兵隊頂上去!頂上去!”
李庭望拔出橫刀,歇斯底裡的叫嚷著。他急急忙忙衝上前去,在他的帶領下,親兵隊補上了戰線的缺口。
忽然,李庭望眼角餘光,看到自己右手邊,有一隊騎兵忽然閃過。
嗯?
控鶴軍強攻右翼?
這是在搞什麽?
李庭望嚇得亡魂大冒!
安守忠不是信誓旦旦的說,控鶴軍會從左翼突破嗎?他還在左翼埋伏了重兵!
“分兵!快攔住他們!”
李庭望尖叫道,他知道安守忠的預備隊離得太遠,現在指望不上了。
他也不管正麵如何了,直接讓掌旗官跟著自己,迅速脫離正麵,朝著右翼突襲的控鶴軍騎兵而來。
嗚!嗚!嗚!
奇怪的哨音響起,異常尖銳刺耳,似乎是某種“非主流”的戰場傳信方式。
正在這時,李庭望看到一支箭直接朝著麵門而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一陣劇痛。
箭矢射穿頭盔,射入他額頭之中,但是入肉不深,隻感覺到一股鑽心的疼痛。
額頭上有鮮血流下來,視線變成了紅色,自己這邊立刻有兩個刀盾兵上前護住李庭望。
他一股腦拔出箭矢,將頭盔摔到地上,被親兵扶住了身體。
踏馬的,多虧當初打造盔甲的時候,在頭盔前額處多鉚了一塊鐵皮,要不然今日便被人一箭爆頭了。
李庭望在心中大呼僥幸。
其實他沒被爆頭的原因還有一個,那便是騎射是馬弓,準頭如何不好說,穿透力是遠不如步弓的。倘若中了步弓的一箭,他今日也得把狗命交代在這裡。
李庭望環顧四周,發現敵軍那股騎兵已經走遠,似乎並無與自己糾纏的意思。但這支部隊的弓術令人驚歎,自己身邊的掌旗官,一個都沒有活下來,舉著旗幟的人全都被射死了!
媽誒!這是要完蛋啊!
“撤!安守忠完了,我們快回洛陽!”
嗅覺極為敏銳的李庭望,立刻察覺到此戰安守忠必敗無疑。戰爭的天平,已經開始逆轉了。
此時若是不走,那就走不脫了。
“李將軍,您糊塗啦?”
親兵麵色大驚。
雖然他們是李庭望的親信,但戰場上臨陣脫逃,那可是大罪啊。一旦安守忠事後追究起來,李庭望肯定必死無疑,他們這些親兵,一樣落不到好的。
“閉嘴,你們才是糊塗。剛才那支精騎,若是衝垮了右翼,裹挾著潰兵再去衝左翼,安守忠怎麽可能擋得住?
李某再怎麽說也見過豬跑的,還不如你們有見識?”
李庭望大聲嗬斥道。
周圍幾個親兵都被嚇壞了。
仔細想想,李庭望說得很有道理啊。
隻看這一波騎兵衝過去,這掌旗官就死了個一乾二淨,他們就看得出這支騎兵絕非庸手。
自古征戰,哪怕是十萬人的軍隊,其實也是一個方陣一個方陣拚起來的。要不然這麽多人沒法指揮。
每一個小方陣前排,都是裝備最好的兵在列陣。而這支小部隊的指揮官,也包括掌旗官,都在這一排,負責指揮調度。
絕對不是被一群人圍起來保護起來的。
所以就有不講武德的家夥,專門訓練騎射的狙擊部隊,戰場上專門冷箭射這種小方陣的指揮官。
有集大成者,將這些神射手組織起來,編練成軍統一行動,不僅可以提高己方的存活率,還能確保狙殺的成功率。
李庭望從前隻是聽說有這種人這種事,沒想到今日被自己碰到了。
事有不諧,先潤再說。
他這一走,中間抗線的那幫人看到旗幟都倒了,一時間軍心大亂!木柵欄又不是什麽銅牆鐵壁,拚的終究都是士卒的技戰術和體力。
洛陽軍的正麵戰線,開始出現崩潰的徵兆。
可是此時此刻,安守忠已經完全顧不上正麵了。
他的軍陣部署,本就是正麵抗線,左翼做局。結果控鶴軍不按他設想的套路出牌,直接攻打右翼。
那些表麵上看起來光的花活,就像是一張畫皮。不碰的時候是絕色美人,摸一下就成了麵目恐怖的妖魔鬼怪了。
在左射營的衝擊下,洛陽軍右翼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撐到,就立刻崩潰,兵敗如山倒了!
“大帥,右路崩潰,敵軍騎兵正朝著左路而來,請大帥定奪!”
一個傳令兵急急忙忙的跑來,對安守忠抱拳稟告道。
“隨本帥殺敵!”
安守忠策馬朝著右手方向,那亂糟糟一片的人群衝去。
他眼角餘光看去,居然身後大半的軍士,朝著洛陽城的方向而去,距離他越來越遠,壓根就不隨他一起去衝陣了!
“你們回來啊!本帥沒有下令撤退!”
安守忠勒住韁繩,對著逃兵的方向大喊道。
無人搭理他,想跑的人,心冷如鐵,頭更是鐵,還理安守忠作甚。
這一刻,安守忠忽然明白了兵法要義的最高境界:勢!
戰場上,隻要形成了勢,哪怕三萬人也能打六十萬人!這個時候,哪怕再給失敗那一方六十萬人,他們也一樣是輸!
在右翼崩潰的那一刻,軍中沒有被擊潰的丘八,也看到了同僚們的下場。
從那時候開始,無論多少兵馬,在丟失了“勢”以後,也都成了土雞瓦犬。然後,就得看平日裡將領有沒有做人,有沒有積德行善了。
要是有,估計士卒裡麵還有人肯留下報恩,要是沒有……那大概就如安守忠此刻的情況一樣。
須臾之間,李懷光已經領著左射營的精騎殺到了安守忠的麵前。
二人雖然不認識,但從盔甲看就知道是對麵的重要將領。
李懷光右手持弓,左手拉弦,箭如流星脫手而出。
直接射瞎了安守忠坐騎的眼睛!
安大帥被瘋狂的戰馬摔到地上,身後無數親隨所騎乘的駿馬,無可避免的將馬蹄踩在他身上各處。
安守忠便如同行船中落入大海的人一般,縱使大羅金仙轉世,也救不了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