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修畢)
這麼一點羊毛也不必找人,貢吉拉和梅加娜兩人半天就梳好了。
馬庫托利斯在家跳腳咒罵波塞底普斯家,塞雷布斯覺得,波塞底普斯一家估計還沒這個能量,應該是全雅典的羊毛商聯合到一起在抵製新人。
這也很正常,這麼賺錢的行當,不可能讓誰都來插一腳。
商人們做的很徹底,連雅典的集市上出現一點羊毛也都會很快消失不見。
好幾個羊毛商派了奴隸在市場上轉悠,隻要看到品質能看得過去、可以織成布的羊毛立刻就買下,連價都不怎麼講,讓以前習慣有需要時自己買一點羊毛紡線自用的市民們都買不到羊毛了。賣羊毛的商販都高興極了,好羊毛賣完,把先前沒人買的碎羊毛、粗羊毛都拿出來賣了。甚至還有人異想天開地把根本不能紡線的山羊毛拿出來試圖賣掉。
馬庫托利斯原本也寄希望於在集市上還能收到些羊毛,可是居然接連幾個集市都沒有買到一點。他漸漸也發現了針對自己的不止就波塞底普斯一個人,許多生意涉及紡織的雅典大人物都敵視他,又惶恐又憤懣,驚慌失措,時常在家裡發脾氣。
接連下了幾場雨,天氣更加寒冷。馬庫托利斯又一次從集市上空手而歸,正在家裡例行跳腳,塞雷布斯和梅加娜卻從集市上帶回了一堆羊毛。
馬庫托利斯本以為他們是搶到了羊毛,大喜,仔細一看卻是一堆又粗又短、根本沒人要的粗羊毛,怒道:“這根本織不了布,買它做什麼?什麼時候了還糟蹋錢?”
塞雷布斯理解他的焦慮,雖然現在並不是收羊毛的季節,但以目前商人們針對他們的力度看,明春剪春毛時他們也未必能搶到多少。也正是因此他才會想試試有沒有彆的出路。他告訴馬庫托利斯:“我們想試試做個新東西。”
他讓貢吉拉和梅加娜把這些羊毛洗曬過、梳好,拿去請人紡線。
紡線的女工看看羊毛的品質,說:“這毛很難紡。就算紡出來線也會很粗,是沒法用來織布的。”
塞雷布斯說:“請隻管紡好就是,我們有彆的用途。”
女工技藝高超,真的將這些毛紡成了些粗線團。
塞雷布斯將線團拿回去,用木頭綁了個半浮大小的方形框架,讓貢吉拉和梅加娜將線一圈一圈均勻地繞在上麵作為經線,然後又將經線一根根間隔著分彆在兩根棍子上打結,使它們分成兩層,這樣在編織緯線時分彆提起兩根棍子就能使得經線分層交錯。之後,他讓兩人像織工織布那樣先織一根緯線,用耙子壓實,然後提起棍子讓經線交錯一下,再在第二排將毛線絨頭從兩根經線中間穿過,繞前經一圈,再從後經繞到前麵,形成“8”形,然後將線切斷,形成一個絨頭。在第二排均勻地打上一排這樣的結,用耙子壓實、再用剪刀把絨頭剪齊,接著第三排再織緯線,第四排再打結,這樣周而複始,織出了一小片長絨毯。
這是新疆栽絨地毯的編織方法,他去當地旅遊時到工廠裡參觀過,工藝既簡單又複雜,隻要圖樣好顏色配對,成品能做到極儘華美。
貢吉拉和梅加娜從未見過在自己手中誕生的這種織物,撫摸著那毛茸茸的手感,問:“塞雷布斯,這是什麼?”
塞雷布斯說:“這個是鋪在地上的毯子。”此時的希臘語中尚未有“地毯”這個名詞。或者有,但他沒有聽說過。他用語言直接描述了用途。
貢吉拉驚訝極了:“鋪在地上的毯子?”
雅典人生活簡樸,連僭主家和神廟裡也沒有在地上鋪毯子。何況這塊織物如此綿軟美麗,如果能織出大大的一塊,躺在上麵應當像躺在雲朵上一樣舒服。
它應當出現在國王的寢宮,承載絕色寵妃的嬌軀。塞雷布斯竟然會想把它鋪到地上,用腳去踐踏,這種想法實在奢侈到不可思議!
馬庫托利斯這些天一點一點看著這塊毯子成型,非常激動,說:“不管用來做什麼,它一定值大價錢!從來沒有人織出過這樣的東西,它一定能賣出個高價!哈哈哈,那些人以為讓我買不到羊毛就能困死我,他們做夢去吧!我要發了!——快把它織完,我要將它拿到港口去,它一定會轟動整個雅典!”
塞雷布斯製止道:“不,這一塊不能賣,它不是成品,隻是試試看能不能做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