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租賃來的奴隸很羨慕塞雷布斯家的奴隸,奴隸一向被視為會說話的工具,但塞雷布斯不僅早晚為他們提供這麼豐盛的食物,中午還再給他們加一次餐,並讓他們休息一會兒,躲過日頭最毒辣的那段時間。私下議論時,認為他們的小主人的大方仁慈實在是前所未見。
第三天下午,奧佩修斯宣布泥磚夠用了,到高地上用白石灰畫出地基的輪廓,指揮奴隸們照著輪廓挖出一壁寬齊肩深的壕溝。由於房舍較大,第四天他們又挖了一天壕溝才挖好。
第五天奧佩托斯帶著奴隸們用木棍和繩索抗來石材,往壕溝裡填。並用水拌石灰和沙子作為粘合劑,黏合石頭間的空隙。
第七天的時候,地基才被填了不足五分之一。
塞雷布斯算這速度,覺得實在有點慢,正考慮著要不要再回雅典租賃幾個奴隸,一個奴隸又在抗石頭時砸傷了腳。這沒什麼好說的了,塞雷布斯讓一個奴隸趕著牛車,載著自己和受傷的奴隸回了雅典。
將那奴隸直接送到醫藥之神神廟,塞雷布斯回了家。一進家門,梅加娜看見他就衝了過來,有點激動地問:“塞雷布斯,你回來有人看到嗎?”
塞雷布斯有點莫名其妙,說:“當然。”大白天的城裡來來往往這麼多人,他又不可能隱形。更彆提他還去了一趟醫藥之神神廟。
梅加娜嘴唇掀動了好幾下,憋出來一句:“你在弦琴學校那個同學,和他媽媽一起來過咱們家找你治傷的那個叫哈律斯的男孩,他死了。他媽媽一直在找你。”
塞雷布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失聲道:“什麼!?”
梅加娜擔心地看著他,小聲說:“他被不知道什麼人打死了。他媽媽說是另一個來過咱們家的小孩,達奈斯。她說那個小孩以前就打過哈律斯好多次,你見過,要你幫她作證。”
塞雷布斯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半晌才問:“什麼時候的事?”
梅加娜說:“前天。”
哈律斯的媽媽來他們家找過塞雷布斯好幾次,甚至抱著哈律斯的屍體來過一次。偏偏塞雷布斯不在家,知道那塊荒地在哪裡的幾個男奴也被他帶走了。梅加娜和貢吉拉實在不知道塞雷布斯在哪裡,但哈律斯的媽媽好像認為他是故意避而不見,找了幾次沒找到人後,把兒子的屍體抱到他們家門口痛哭哀求,招來了許多人圍觀。把他們家附近的路口都擠的水泄不通。
梅加娜真是又生氣又可憐她。
梅加娜又說:“哈律斯的媽媽好像快瘋了,抱著他的屍體不肯下葬。在市政廣場上的集市裡哭了兩天了,非要那個叫達奈斯的小孩給她兒子償命,現在還在那裡。”
塞雷布斯站了一會兒,轉身要出門。梅加娜驚慌地跟在他身後問:“塞雷布斯,你要去哪兒?”看他跨出門,走的是向市政廣場去的方向,急忙大叫,“貢吉拉!貢吉拉!”
貢吉拉聞聲從屋內出來,趕上塞雷布斯,什麼也沒說,默默跟在他身後。
市政廣場的集市原本應當是一座城市平時裡最熱鬨的地方,可是在今天氣氛卻十分詭異。做生意的小商販不敢高聲叫賣,買東西的人不敢肆意走動。集市中央的空地上一個女人抱著個孩子坐在地上哼著首不知名的歌曲,曲調輕快甜美,比最動人的詩琴和雙笛還要好聽,但又有點說不出的詭異。她旁邊有一些人在傷心地哭泣。
這塊地方平時總是人群熙熙攘攘,非常擁擠的,此時卻除了他們之外空無一人。
集市上維持秩序的警吏們在不遠處無奈地看著他們。
塞雷布斯腳步頓了頓,慢慢走過去,站在她跟前,叫道:“亞莉克希亞夫人。”
亞莉克希亞似乎沒有聽到,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有人在叫自己,唱著慢慢抬起頭來。
她好像忽然蒼老了二十歲,頭發蓬亂,麵容臟汙,兩隻呆滯的眼睛中布滿紅血絲,幾乎有些猙獰,與上次見麵時那個溫柔美麗的婦人判若兩人。
她懷中那個小小的孩童臉上被擦的乾乾淨淨的,眼睛緊閉著,頭發上卻凝結著血汙。
塞雷布斯眼前不由浮現出這張臉上次見麵時對他綻出的那個燦爛又驚喜地笑容,和那句小聲的:“塞雷布斯,你真好,以前都沒有人願意跟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