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雷布斯帶人去科林斯沒有征得馬庫托利斯的同意,回來之後他頗有微詞。他暫時還不知道這趟行程的具體花費和巨額懸賞的事,知道以後必將更加憤怒。但塞雷布斯並沒有要求隨行的奴隸們對此保密,因為沒有用。一則,雇傭的水手們不會聽他的命令,二則,懸賞的消息必須傳開,不然沒有意義。
他和馬庫托利斯就像同一塊地盤上兩頭雄獅,除非有一方徹底臣服,否則遲早要爆發衝突,不是這件事也會是彆的的事。
正值壯年的馬庫托利斯肯定不願意將在家庭中的主導權讓給還不到十歲的兒子,塞雷布斯也絕不肯讓馬庫托利斯瞎指揮,已經做好了和馬庫托利斯起衝突的準備。
不過讓塞雷布斯意外的是,直到大酒神節到來,這消息似乎都沒有傳到馬庫托利斯的耳朵裡。
大酒神節到來的時候,雅典城裡擠滿了從鄉村和遙遠的外邦趕來參加慶典的人,所有的飯館和旅館都爆滿,趁機提了價。馬庫托利斯家的織工們一冬一春不停地忙碌,攢下了不少貨,幾天內被慕名已久的人們來搶購一空。
馬庫托利斯收錢收到暈陶陶得沒有真實感。雖然這兩年人人都對他說他家裡發了大財,但他其實一直沒有見到多少現錢。摸著這些能堆成堆的硬邦邦的錢幣,他好幾天都感覺自己是在夢裡。
馬庫托利斯睡覺都抱著錢箱,錢箱裡的錢越多他越舍不得往外拿一枚,貢吉拉購買食物問他拿錢,他都心如刀絞,再三苛扣,使得家裡的夥食猛然下降了好幾個檔次。
地毯存貨清空以後,塞雷布斯問他這次總共賣了多少錢,他警惕地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塞雷布斯回答:“馬上要收春毛了,我得算算這一季的原料和人工大致得支出多少錢。知道有多少錢,我心裡也有個數。”
這是再正當不過的理由,馬庫托利斯雖然不情願,也知道這是必需做的,而且自己做不來,隻好告訴了他。不過他要求塞雷布斯將每一項支出的明細都說清楚,想要偷偷學學。
塞雷布斯沒有拒絕,當著他的麵一項一項算收羊毛、洗毛、梳毛、紡線、染色、編織各環節的每項支出。馬庫托利斯很精明,他每說一項都要問問上一季這一項花了多少錢。塞雷布斯計算的生羊毛價格比去年高,他忙追問:“你算的這個生羊毛比去年貴,為什麼?你已經知道了那些羊倌們要漲價?你年紀小不懂,可彆被他們糊弄了,全雅典隻有咱們收粗毛,咱不收就沒人要了,不漲價他們也沒辦法,可不能由著他們要高價!”
塞雷布斯道:“現在不是隻有我們一家收粗毛,父親。地毯編織並不難,半年前城裡就已經開始有仿製品了。雅典就這麼多養羊的人,這一季一定有人和我們搶原料。我預算的這個價格已經非常低了。”
馬庫托利斯不悅地說:“你不是買了那麼多人看家護院嗎,怎麼還讓彆人把咱們賺錢的本領學去了?”
塞雷布斯心平氣和地解釋道:“父親,地毯這東西就是那麼簡單,人家隻要把東西買去,拆開一看就明白了。我們能保密到半年前已經很不容易了。如果不是前幾次東西都賣給了遠處的海商,我們連半年前都保密不到。”
馬庫托利斯皺眉道:“那為什麼不繼續都賣給海商?”
塞雷布斯失笑道:“當然是因為就算賣給海商,有心仿製的人也能從海商那裡買到啊。”
馬庫托利斯無話可說。
兩人繼續計算支出。塞雷布斯算到給織工和染工們每月的報酬,與他們衣食住行方麵的支出時,馬庫托利斯又有意見:“怎麼自己家的奴隸乾活你還要給他們錢!?還要給他們吃住的這麼好,一般自由人都及不上!!咱們家是錢多到沒處花了嗎,貢吉拉是乾什麼的,也不管管你!?”
塞雷布斯和他扯了半天皮,其實就是為了談這個,現在終於說到了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