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修)
塞雷布斯失蹤的第九天,到普拉托取款的儲戶雖不及前兩天瘋狂,但仍然絡繹不絕。
塞雷布斯失蹤的第十天,有一宗大額定期存款到期了,儲戶上門取款,而普拉托的錢庫中的錢已不足以支付。
麥加克列斯以大額儲蓄的支取需要提前通知為由,推到了次日。晚上鑄幣廠老板索非尼克斯來到普拉托要求結算,被他們拒絕,然後普拉托已經沒錢的消息不知怎麼傳了出去,普拉托的儲戶們再一次陷入了恐慌。不到天亮,普拉托門口已經又聚滿了要取錢的人。
狄菲洛斯憤怒至極地說:“一定是索非尼克斯,是他故意傳出去的!”
麥加克列斯疑惑道:“他想乾什麼?儲戶把錢全取走,等結算時他就更拿不到錢了!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索非尼克斯在斜對著普拉托大門的一家小酒館裡,看著普拉托門口躁動不安的人群美滋滋地喝著小酒。
普拉托沒錢的消息確實是他傳出去的,眼前這個情形也正是他想看到的。
其實神眷之子剛失蹤時,他就起了這個念頭,隻是神眷之子在雅典的人望實在太高,他不敢輕舉妄動。
但五六天過去之後還沒有一點消息,他實在按捺不住了。
經過幾番試探,他敢肯定現在普拉托裡已經沒有多少錢了,就算有,也不可能經得起所有存錢的人都去取。普拉托放出去了那麼多貸款,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收的回來的。
索非尼克斯希望所有在普拉托存錢的人都趕緊來取錢,把錢取完,等普拉托給不出的時候去馬庫托利斯家要。馬庫托利斯也一定拿不出這麼多錢,到時候他就可以把普拉托買下來。
索非尼克斯早就眼饞普拉托了。
他有礦山,家中養著四五百名身價昂貴的銀匠鐵匠奴隸,日夜不停地消耗大量金銀銅鐵鍛打錢幣,所得收益卻未必有隻養了幾個會算點賬的年輕人的普拉托高,這讓他心裡如何能平衡?
神眷之子父子原本不過是靠著兌換錢幣,從他手指頭縫裡撿點剩飯吃的窮鬼罷了,而今在城邦裡儼然也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了,都快要比他更受尊敬了。索非尼克斯見他們時雖然笑臉相迎,其實早就對他們恨之入骨了。
最讓索非尼克斯憤慨的是,他發現神眷之子暗中正試圖慢慢用一種紙張代替金銀,代替美麗的貓頭鷹幣。
這不是胡鬨嗎?紙張雖然貴重,但那麼脆弱容易損毀,怎麼能代替金銀幣呢?可是讓他恐懼又慌張的是,許多商人被他迷惑了,竟然真的願意接受!
索非尼克斯在紙張剛被弄出來的時候很輕視,等注意到的時候想反對已經來不及了。很多人都已經用習慣了。
索非尼克斯找塞雷布斯談過,想要讓他把那些紙張都銷毀不要再用,但是塞雷布斯笑著跟他裝傻,說那隻是存錢的憑據,不用紙張他也得用彆的東西做憑據。用憑據不會和貓頭鷹幣有衝突。
索非尼克斯又不傻,那些紙都已經被有些懶惰的商人當錢用了,怎麼會和貓頭鷹幣沒衝突?但又拿他無可奈何。
因為普拉托在科林斯的分店已經站住了,科林斯的飛馬幣鑄造之精美並不遜色於貓頭鷹幣。他態度太強硬,難說塞雷布斯不會用飛馬幣代替貓頭鷹幣。
神眷之子落海的消息傳回來,他真是大喜過望。可惜的是神眷之子隻是失蹤了,沒有確切的死訊。他身上有太多神秘的傳聞,索非尼克斯不敢得罪他,怕他落海也能平安歸來。
但現在都十天過去了,一點消息也沒有,他必然是死的透透的了,他怎麼可能還能忍住不伸手?就像把一塊肥肉放到餓狼鼻子跟前,哪頭狼能忍住不下口。
普拉托的大門緊閉,門口等待的人群中位置最靠前的是一個胖子。他叫忒奧克裡托斯,他就是昨天要取款,被以數額太大,需要提前通知為由推了一天的人。
原本忒奧克裡托斯認為這個原因很合理,因為他存錢時,普拉托的人確實提醒過他大數額的取款要提前通知,讓銀行有所準備。但是昨晚在街上偶遇愁眉苦臉的鑄幣廠老板索非尼克斯,索非尼克斯卻向他透露了一個可怕的消息:普拉托其實已經沒錢了,已經欠了鑄幣廠好多錢還不了,鑄幣廠不會再給普拉托送錢,他的錢可能要打水漂了!
忒奧克裡托斯的腿當時就軟了。
他的錢是他的全部身家。
他不善經營,幾次做生意都賠了,眼看財產放在家裡一點點消耗卻無進項非常憂愁。普拉托開張以後他願意把錢放到普拉托,神眷之子給了他一個非常優待的利率,比他自己做生意強多了,他就一直安安心心地存著。
誰知道神眷之子會出這樣的事。
如果神眷之子沒出事,他原本是會直接續期的。這次聽彆人說的多了,他心裡有些打鼓,恰巧存款到期了,他打算先把錢取出來等神眷之子回來之後再存進去。
索非尼克斯告訴他那個消息之後,他嚇得魂都飛了,當即找到麥加克列斯家要求立刻取錢。麥加克列斯好說歹說才讓從自己家離開。但他又轉身來到了普拉托,睡在普拉托門口,打算等開門就第一個進去要錢,不給就去馬庫托利斯家裡要。
他不會賺錢,也沒什麼本事,沒有這些錢肯定是活不下去了,以後會餓死。
普拉托在挺繁華的地段,他在普拉托門口躺著等時許多人經過,問他為什麼躺在這裡,他一五一十說了原因,聚集在這裡的人就漸漸越來越多了。
東方的天色從黯藍變成魚肚白,又變成彤色,阿波羅駕著金色戰車駛出了海麵,駛到了半空中。
快到平時普拉托開業的時間了,忐忑不安的人們互相安慰著,望眼欲穿地等著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