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初，在東北一個大山裡一個小村莊。
“使勁呀！快了！快了！看見了！看見了！看見頭發了。你在使把勁孩子就生了。咋！又沒動靜了！；
王婆抬起頭，泄氣坐回炕沿邊。
‘’還是死等吧！我接過這些孩子。咋，就這孩子不願見爹娘呢？；
氣惱隨手端起放在窗台上碗。
“啞巴呀！你看你當家多疼你，給你熬小米粥黃油油，裡麵還窩兩雞蛋。伸過頭。喝點米粥好有勁。；
王婆溫和勸說著。
用小勺舀起一勺米粥，放鼻子邊聞了聞。
真香啊！她都有多久沒見過小米粥了！
炕上產婦筋疲力儘搖搖頭。
煩躁閉著眼睛，她不想吃，就是現在給她龍肉她都沒胃口。
在小村莊大路上。
一個大約七，八歲小男孩穿著單薄衣服。光著腦袋瓜，在大路上飛快狂奔著。
嘴裡急促喘出來嗬氣，清晰可見。
剛下過暴雪路上。腳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直響。他顧不上寒風刺骨，就這樣從村子大南頭，跑到村子大北頭。
跑到一個小土屋大門前，停下腳步。
吱嘎，一把推開房門跑了進去。一股熱氣撲麵而來。
小蕭震風風火火，從外麵跑進屋裡。
他頭發和睫毛上都結一層白霜。進屋他顧不上打掃腳上積雪。眼睛四處找了找。
看見坐在灶坑門前宋軍。焦急問。
‘’乾爸！乾媽生了嗎？生了個啥？；
眼睛裡充滿了好奇和期待神情。
灶坑門前正在燒火宋軍。抬起滿臉胡茬子腦袋。布滿紅絲眼睛。
先瞧了瞧，剛剛跑進來蕭震。
皺緊皺眉，苦笑搖搖頭。有氣無力地嘶啞說。
‘’你乾媽，還沒生呢？我也不知道會生個啥！等著吧！；
沒有好氣地回答。
他木然看了看裡屋。現在他心裡很煩！很煩！
媳婦都生三天，還沒有生下來。現在屋裡一點動靜都沒有。也許是折騰累了吧！睡著了吧！
他順手使勁捅鼓了一下灶坑。讓火燒得更旺。
鍋裡水泛出更多白氣。一會功夫，屋裡再一次霧氣蒙蒙起來。
‘’咋啦嗎？三天了！都三天了！我都在狗剩子家住兩宿！乾媽咋還沒生呢？這孩子真氣人，咋還不出來呢？；
蕭震氣囔囔，小聲嘀咕。
又轉臉麵向宋軍，一本正經說道。
‘’乾爸！等他出來，我一定好好教訓他，揍他屁股。誰讓他，讓乾媽著這麼大罪。；
宋軍撲哧一下樂了。
這次才拿正眼看蕭震，調侃小聲說。
‘’剛出生孩子，像耗子一樣大。你咋下得了手啊！過來吧！快烤烤手凍死你了吧！；
心疼地向他伸出手。
蕭震跑到宋軍跟前，猝不及防把兩隻，凍得通紅小手。伸進了宋軍後脖領子裡。
突然冷意，涼得宋軍一縮脖。一呲牙！樣子很怪異！手裡汗煙都掉到地上。
身後蕭震哈哈大笑。
宋軍邊撿地上煙。嘴裡卻寵溺罵道。
“小兔崽子，一看你轉眼珠就沒憋好屁。想凍死你老子呀！；
然後靈活伸出胳膊，把蕭震從頭頂薅到前麵懷裡。
蕭震嚇哈哈大笑。
‘’乾爸，乾爸快放下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放下我啊！；
服軟地說。
‘’小兔崽子就是嘴好。；
宋軍笑盈盈把他薅過來，放在自己大腿坐好。
伸手先幫他揉了揉，他凍得通紅耳朵。
“小兔崽子，學會禍禍你老子了。看我不打爛你屁股。；
使勁搓一下他耳朵。
‘’疼！疼！乾爸真的好疼。；
蕭震急忙躲。
‘’不使勁揉。你不長記性。出門再不戴帽子。耳朵就掉了！看你以後娶不上婆娘可彆賴我。；
嘴裡罵著。又幫他抬起腳，烤了烤他有些濕棉鞋。
把自己腦袋搭在蕭震肩膀上。
看了看，鍋裡翻開冒白氣水。嗡聲嗡氣說。
‘’王婆說了，你乾媽胎位不正。得等胎位正了才能生。剛才我在門縫瞄一眼，正在撅著腚順胎位呢！我們大老爺們也幫不上忙，等著吧！；
眼睛順勢又瞄一下裡屋。
作為一個男人。一個頂天立地，打過日本鬼子大男人。媳婦生孩子，他是一點力氣也幫不上啊！
他真很心疼自己啞巴媳婦。現在隻能等！再等著！
他已經記不清，這是他燒第幾鍋開水。
廚房裡霧氣更濃了。有水珠落在蕭震臉上。
“乾爸，你哭了！；
蕭震小聲問。宋軍搖搖頭。
‘’哭吧！我不會笑話你。和我一起玩狗剩子說。
心疼自己婆娘男人是英雄。；
蕭震沒轉頭說。
‘’那有！乾爸是個大男人。哭啥哭！；
宋軍強辯嘴硬地說。卻偷偷轉過臉去，擦了擦眼睛。
不能讓蕭震看見臉上滑落眼淚。
大老爺們媳婦生孩子，坐在灶坑門前哭。說出去得多丟人啊！但這種無力感，讓他無比沮喪。
三天前，媳婦蘇雲就開始肚子疼，鬨小病要生孩子見紅。
他們這個村莊，離鎮上很遠。
在大山的中間。一到大雪紛飛時，各個通往鎮上路就封死了。農村人也就準備貓凍。
最近幾天，又開始下起鵝毛大雪。大雪封住出去上鎮子大路。
他在鎮政府武裝部上班。
昨天早上起來，看見媳婦蘇雲要生了，就請假回來陪她生孩子。他以為女人生孩子，是一件稀鬆平常事情。
他看見村上很多婆娘，早上還出工乾農活。
晚上回家就把孩子生了。在他認知中，生孩子就像拉泡屎那麼簡單。
剛開始媳婦肚子疼還吭哧幾聲。
看見紅了，他就把村上接生最好，最有經驗王婆請到家中來。幫助媳婦助產。
接生王婆過來給檢查一遍說。
‘’胎位不正，宮口還沒開全。還得等幾個時辰才能生。讓他先把屋子燒熱乎點。怕生產女人受風。；
可這一等，就是三天呢？急人！太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