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橘貓渾身的毛發橘白相間,特彆是頸間爆開了一圈白色的軟毛,腹部的毛發也同樣是雪白的,那裡是什麼手感……相允凝暫時還沒有摸過。
有點想,但是據說貓族一般不輕易讓旁人觸碰腹部尾巴等要害之處,相允凝低眸看了小貓半晌,最終還是沒上手。
小橘貓毛茸茸的耳朵活潑過頭,總是動來動去,相允凝抬手輕輕觸碰的時候,小貓會下意識抬起頭來,看看摸他耳朵的人是誰,發現是相允凝的時候,便又放鬆地低下頭去,任由相允凝隨意撫摸尖尖貓耳。
聽棲對此渾然不知,他被傳送過來的時候隱約聽見了相允凝說了一句什麼不用看了,他還以為是對自己說的,於是揚著貓耳好奇咪道:“什麼不用看了?”
說完聽棲一轉頭,看見殿中央還有兩位一邊埋頭翻留影石的人一邊嗬嗬說都已經翻完了你怎麼才說的女修,這才意識到相允凝這句話不是對他說的。
這樣隨口問出的一句帶有探究欲的話,對於剛認識不久關係還不錯但也沒那麼不錯的相允凝來說還是太過冒犯了,於是又連忙懊惱地找補了一句:“我又說話不帶腦子了……對不起,你就當我沒說過那句話!你們聊你們聊,你們接著聊,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我先走了。”
相允凝麵無表情一抬手,將迅速想往下跳的小貓攬了回來,緩聲說道:“你與本座有這麼不熟麼?”
座下兩位女修聞言瞬間抬起了頭。
誒?
小橘貓眨了眨眼,感覺自己隱隱約約摸到了一點相允凝的意思,雖然不是很確定,但是尾巴尖還是悄然勾了起來。
相允凝餘光瞥見了,下意識抬了指尖,卻在放上那條毛茸茸的橘紋尾巴之前停了一下,隨後又轉而碰上了小貓的耳朵。
他悄無聲息抬手碰撫了撫橘色貓咪折來折去的耳朵,簡短道:“以後你便知道了。”
小橘貓見相允凝身上隻穿著一件薄薄的玄色單衣,領口在胸前交疊,小橘貓被他圈在懷裡,仰起頭能看見形狀優美突起的鎖骨。
他撐著手坐在王座上,本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底下的人說話,然而天降小貓之後,殿內便頓時徹底安靜了下來。
小橘貓見他不說話,便也不問了,他從相允凝的懷裡支棱起來,前爪搭在男人虛虛攬住他的手臂上,探頭探腦往下看,恰好和王座下麵的兩人對上了目光。
那兩位女修身材高挑,一人渾身裹在黑色長袍之中,束著護腕的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長發束在腦後,利落颯然。
另一位容貌明豔妖冶,鬢發上簪了綴著流蘇金鏈的珠玉簪子,一身紅衣飄然搖曳,素白的腳踝上還著幾道叮當作響的鈴鐺鐲子。
“……”
底下兩人的眼神一動,互相對視一眼,沒有貿然開口。
反倒是搭著相允凝手臂支起來的橘色小貓眼睛一亮,湊過來小聲對相允凝咪嗚道:“好漂亮的兩位姐姐,冰……域主大人,這是你的朋友嗎?”
相允凝:“……”
什麼顏控小貓啊?
相允凝不答反問道:“你從未如此誇過本座。本座的樣貌生得如此醜陋不堪麼?”
聽棲:“??!”
聽棲一下就被問懵了,他本就沒有此意,也從未想過冰冷魚居然會這麼回答,震驚得一時之間有點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不是……什麼啊,才沒有的事!你是我見過最英俊瀟灑、風度翩翩、俊美無雙的人!!”
這總誇得夠了吧,再不夠聽棲就詞窮了。
相允凝笑了。
要不怎麼說這小貓有點笨呢,這也太好哄騙了。
相允凝慢條斯理地順著小橘貓脊背上柔軟蓬鬆的毛,道:“是麼。”
小橘貓被他順毛順得有點忍不住呼嚕起來,小聲咪了一下。
壞魚。
專門欺負貓。
漂亮的紅衣姐姐眼波流轉,霎時便福至心靈,拉著旁邊不動聲色打量尊上懷中小貓的黑衣女子乾脆利落地告退。
黑衣女子抱著劍,似乎永遠都是一副麵無表情的冰冷模樣,她皺著眉,退出宮殿後便不理解地低聲問道:“拽我作甚?好不容易見到有貓妖可以掉在尊上懷裡的。”
姬無笙:“……”
姬無笙氣笑了,白皙的手指略帶惱意地推了一把黑衣女子的太陽穴:“榆木腦袋,尊上都說讓我們不用找了,你到底懂不懂啊。”
林楓抬手抓下她的手,不為所動:“尊上什麼脾性你不知道麼,十次有八次都這麼說。每次都說找完這次不找了,每次都還是繼續找。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找到,那人怕是連孟婆湯都喝了不下十幾遍了。”
姬無笙本來渾身沒骨頭似地倚在人家的肩上玩自己的頭發,玩著玩著開始玩起了林楓鬢邊的頭發,還湊到她耳邊若有似無地吹氣道:“小錦鯉,賭不賭?我賭尊上當真不找了。我要是贏了……你就到我的宮殿裡住一晚。”
姬無笙都這麼說了,林楓再遲鈍也猜到幾分了,她一點也不上當:“不賭。”
姬無笙便略過了這個話題,勾著身材高挑的黑衣女子的腰,纏著她嗔道:“那陪我去給尊上找了這麼多年的心上人買點見麵禮。”
這個林楓倒是肯了。
然而天不遂人願,姬無笙和林楓的見麵禮沒能送出去。
那忽然空降尊上懷中的小貓……出事了。
小橘貓在相允凝的懷裡縮成一團,本來打算開開心心地扒著相允凝的衣袖爬上他的肩膀,然後小橘貓的身形莫名僵硬了一下,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隨後不顧相允凝的阻攔,慌忙地跳了下去。
相允凝神色驟然一凜。
還不等他開口詢問,就見小橘貓慌慌忙忙地竄了出去,慌不擇路地找了間房間鑽進去,悶聲對外麵的相允凝說道:“等一下……等一下!”
小橘貓渾身開始滾燙起來,他有些茫然地縮在房間裡,不知所措地張口咬了咬前爪,身上的妖氣抑製不住地溢散開來:“我好像……要化形了。”
相允凝瞳孔劇縮。
饒是已經看多了彆的妖化形的過程是什麼樣的,但這件事一落到聽棲自己身上,他就是止不住地緊張。
外麵可還有個剛結交的好魚等著呢,他化形後會是什麼模樣?冰冷魚看過之後會是什麼反應?他會喜歡麼?
小橘貓一緊張就想逮著自己的前爪咬,反正也不下死口,他焦慮地咬了好幾下,隨後又如臨大敵般站起身來,偷偷給他在的這個房間加了好幾個封閉的禁製,隨後底氣不足地對著外麵說道:“那個……我化形好了再出來,你可千萬不要自己闖進來啊……可以嗎你聽見了嗎?”
外麵傳來了一道勉強壓抑著情緒的嗓音:“嗯。你想出來再出來。本座……不會進去。”
小橘貓終於鬆了一口氣。
聽棲想的是,反正自己如今一個人,可以等化形了自己再看一看自己的人形,若是當真好看,他就拿出去和冰冷魚狠狠炫耀一番,要是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好看,那就可以收拾收拾變回原型,再也不讓任何人看見他的人形了。
極其注重外表的貓大王小橘,根本無法接受自己的外貌有不好看的可能性。
小橘貓一邊感受著體內急劇攀升紊亂的妖力,一邊在空曠的房間裡麵焦慮地走來走去,餘光無意間瞥見角落悄無聲息升起了一麵如水般的鏡子,第一反應是嚇了一跳,下意識躲開。
躲開之後,小橘貓又猶豫了一會,隨後偷偷摸摸地往房間裡多扔了好幾個禁製空間,確保有人闖入的時候他能夠第一時間發現並將其攔住,這才躡手躡腳地往房間裡的水鏡走去,盯著其中緊張得走來走去的自己心中默念祈福。
相允凝在房外久久站立不動,下頜線緊繃無比。
他甚至有一瞬間想要關掉那道房間內的水鏡,將所有的一切交給上天去決斷,而他便可以不再冒著小橘貓不是的風險,永遠沉溺在自己給自己編織的虛幻夢境之中。
相允凝不需要親自進入房間。
聽棲慌亂鑽入的房間,恰好就是相允凝的寢殿。而相允凝對自己的寢殿,有著絕對的掌控。他完全不用親自闖入小橘貓設下的禁製,便可以通過寢殿中的任何一個器物、任何一個角落窺得其中焦躁得走來走去的小橘貓……也自然能夠在他化形的那一刹那徹底看清他的臉。
相允凝從來不覺得等待是一個漫長的事情。因為他為了等一個承諾兌現,已經等了無數個四季輪回,不知疲倦,不覺漫長。
而今就在這人將將回來完成諾言的關頭,相允凝卻第一次嘗得幾乎灼心般的感受。
空前濃鬱的妖氣在殿內憑空爆開,相允凝感受得到每一絲彌漫開來的妖氣中攜帶的勃勃生機。
水鏡前白光一閃,在相允凝的眼底像是拉長成了無數個空等至天明的深夜與晨曦,從深黑的夜交替到朦朧的日,由沉寂冰冷的昏暗到觸手可及的微光,他在漫漫長夜之中看見有人推開門扉攜光踏入,那是他至死也不會忘卻的熟悉眉眼。
靈動漂亮,完美無比,像是唯有神之一詞才能夠形容表達出萬分之一。
那個記憶之中活蹦亂跳的少年如今像是拔節般寸寸往上,身量都高了不少,橘白相間的順滑衣裳服帖地披在身上,就連長發也是橘色的,發間還藏著收不回去的尖尖貓耳。
他努力了半晌都沒把毛茸茸的耳朵憋回去,隻好放棄地站在水鏡麵前,仔細端詳著自己的麵容。
這張臉似乎讓剛化形的貓挺滿意的,青年赤足站在冰冷的地板上,冷白的皮膚在橘白衣裳下顯得格外招人眼球,素白的腳踝像是盈盈一握便可完全收入掌中。
哢啦一聲——
裡麵的青年被嚇了一大跳,而一門之隔的外麵,殿門前青銅製成的把手被相允凝無知無覺地生生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