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見師兄閉眼沉思打坐後,小橘貓這才團在師兄的膝頭,開始默念秘法渡化自己體內的天生靈骨,然後悄悄送進師兄的體內。
顧息陷入入定狀態後,是無法感知外界活動的,那野草又無法承載住渡化後的靈骨,因而聽棲隻能趁著這個時候偷偷動手。
直到靈骨渡完之後,小橘貓這才無精打采地走出了靜室。
小橘貓如今渾身虛弱無力,連走路都稍顯勉強,把靈骨生生從身體裡麵抽出然後送進旁人體內,想也知道不是一種多好的體驗。
那種感覺像是渾身的骨頭都被抽了出來,以至於聽棲整隻貓像是驟然失去了支撐的力氣,連靈魂深處都在虛軟發冷。
小貓的耳朵都軟巴巴地塌了下來,他搖搖晃晃地強撐著爬上貓窩,還沒來得及扒拉出之前藏的貝殼,眼前便驟然一黑。
昏睡之中,小貓渾身冷得發抖起來,就連壁燈燃燒著的火光都無法讓他感覺到溫暖了。
那種冷是從骨頭深處透出來的,無法抵禦無法緩解,那種寒冷在體內聚集到一定程度之後,還會生出難以忍受的刺痛感,那種近乎冰冷的灼痛感啃噬著聽棲四肢百骸,小橘貓難受得緊緊蜷成一團,把腦袋埋進貓窩的深處。
“……”
這次渡化靈骨剝離的後遺症比第一次難挨得多,小貓喪失了時間概念,中途疼得忍不住咪嗚了幾聲,神誌不清地爬起來,本能想要把在靜室裡打坐的師兄咪過來。
每次小貓生病,隻要難受地叫出聲,師兄就一定會放下所有事情,第一時間跑過來安撫他。
然而小貓忍著冰冷和灼痛茫然地咪了好幾聲,外麵都沒有任何動靜,這才讓小貓燒得混沌的神智才清醒了一點。
……師兄聽不見。
小貓毛茸茸的貓耳軟軟地耷拉下來。
師兄在吸收靈骨。
在重新意識到這件事情之後,小貓便趴了下來,複又蜷成了一團。
方才莫名的失落感在他想到師兄正在吸收靈骨的時候一掃而空,小橘貓低下頭蹭了蹭師兄送給他的貓窩,重新閉上眼睛。
隻要過完渡靈骨的最後一個周期,師兄便能完完全全地痊愈了。
……師兄。
那個從年少時便因為靈根殘損而沉鬱無比,卻又一直堅韌得不肯放棄的。
那個因為煉器天賦大放光彩,卻又因為靈根殘缺而泯然眾人的,本該意氣風發的少年啊。
老天無眼,欠他太多。
既然自己有辦法能夠彌補顧息多年的遺憾,那他為什麼不做呢?
他可太想這麼做了。
師兄再也不必在看見彆人釋放出充沛靈力時落寞無比,再也不必忍著靈根疼痛也要堅持親手給他煉製貓窩法器,再也不必被那些超過他的刻薄同門譏笑成天生的廢物。
一想到這些,就連體內那些刺骨的寒冷灼痛感都消減了不少。
師兄是聽棲在蓮間域裡這麼多年來,很愛很愛的親人。
聽棲時常在想,如果兄長當初沒有替他去死,他們都能平平安安地長大的話,會不會也能像現在這般過得無憂無慮,悠然平靜。
如果……如果兄長還在的話。
那就太好啦。
小貓把自己縮成一團,無知無覺地再次陷入沉睡。
*
再次醒來的時候,聽棲的身體狀況已經好多了。
雖然還是有些虛弱,但是小貓起碼能走能跑了。
小貓扒拉出折疊空間裡的貝殼項鏈,重新戴回自己的頸間,然後打起精神跳下了貓窩。
他從房間裡的木門探頭探腦往外看,看見顧息依舊在打坐調息,於是鑽了回來,轉頭又跑出了洞府,發現太陽已經下山了。
“……”
也不知道過了幾天。
小貓在心裡嘀嘀咕咕。
算了。找冰冷魚玩去。
他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的,莫名有點想念鮫人的味道。
相允凝身上除了蘭花香味,還有一種淡得幾乎聞不見的味道,聽棲憑著兩百年的貓妖本能,可以大致分辨出這是深海魚類都會擁有的特殊氣味,不會難聞,反倒有些過分上頭,落到小橘貓的鼻子裡,他一聞就想流口水。
要不是理智告訴聽棲這可是修煉千年的大妖,不能啃,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
哪有小貓吃大魚的?
他不被人家一根手指頭碾死都好了。
小橘貓周身還是有點發冷,他低下頭,伸爪夠了夠頸間靜靜墜著的小貝殼,從空虛得過分的體內搜刮半晌,終於擠出了幾絲妖力,注入其中。
聽棲眼前白光一閃,熟悉的墜空感籠罩住他,下一刻,小貓便驟然落在了一片濕漉漉的冰冷胸膛上。
相允凝半身浸於泉水之中,伸手堪堪接住了突然墜落的小貓,淡淡抬眸,和睜大眼眸的小貓無言對視。
“……”
相允凝身上的水珠都是冰冷的,有點冰爪。小貓被人用手承托著,不知不覺的尾巴沾了一下冰冷的水麵,把本來就冷的小貓凍了個激靈,瞬間把尾巴縮了回來。
小貓沒忍住踩了踩濕掉的貓爪,率先打破沉默,尷尬地小聲咪道:“……你、你在沐浴啊?我走,我現在走。”
相允凝卻並未鬆手,他見小貓本能地想甩掉身上被沾上的水珠,卻又忽然意識到自己如今正踩在彆人胸膛上,於是硬生生忍著不敢動彈的樣子,便抬手把自己上半身和小貓身上的毛發都烘乾了,淡聲問道:“淩霄宗好玩的東西有什麼?你已經整整兩日未曾來過碧落殿了。”
小橘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