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根殘損在目前的修真史上,幾乎從未有治愈成功的案例,不管是天生的還是後天損傷的,最多也隻是用了各種方法緩解痛苦,延長壽命罷了。
如果說有什麼方法能夠治愈人族靈根的殘損,除了功德之人攜帶的天生靈骨之外,相允凝便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了。
那是功德所化之物,能夠修補天生殘損再正常不過,從天道的角度,其實就相當於天生靈骨之人將自己上一世的功德贈予他人,因而能夠得到天道規則的承認。
還什麼狗屁師兄呢,虧聽棲如此信任依賴顧息,小貓怕是從來不曾了解過,他師兄肚子裡打的是這種肮臟的主意!
更何況那是天道的饋贈,是功德者應有的獎賞和機緣,若是隨意讓旁人搶奪去,最終隻會遭受天譴的懲罰。
“……”
小橘貓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隻覺得周身溫度驟降,耳邊傳來清脆的碎裂聲。
聽棲驀地一睜眼,恰好看見相允凝神色極其難看地捏碎了手裡的那道靈訊。
小橘貓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爪去扒拉相允凝攥得青白的手指,說道:“怎麼了?你好像很不開心。”
相允凝深吸一口氣,像是忍耐著什麼似的,一字一頓地說道,“以後,不準靠近顧息。”
聽棲心裡驟然咯噔了一下,問道:“為、為什麼?”
相允凝冷聲說道:“你知不知道你身懷天生靈骨,可以治愈他的靈根殘損?”
“……”
聽棲心跳聲大得幾乎難以忽視。
冰冷魚怎麼知道的?
他還知道多少?
他不會已經發現自己給師兄渡靈骨的事情了吧?
……不可能啊,聽棲根本沒有同任何人說過這件事情!
天生靈骨長在聽棲身上,毫不誇張地說,隻有聽棲才知道它長什麼樣子,不管多了少了,隻要靈骨還長在他的身上,相允凝就很難發現靈骨的異樣。
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靈骨本來的模樣,又如何得知如今的靈骨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
道理是這樣的,所以聽棲向來對這件事情放心不已……可是聽棲也無法解釋冰冷魚又為何突然對師兄抱有如此大的敵意。
見小橘貓久久呆愣未言,相允凝也乍然意識到自己如此沒頭沒腦地警告聽棲,確實有些突兀和不合適。
可是與聽棲將來麵對的潛在危險相比起來,這點阻礙根本不成氣候。既然相允凝如今知道了,就絕無可能袖手旁觀。
相允凝盯著小貓漆黑的眼瞳,語氣冰冷道:“你是否又知道,你那好好師兄,表麵疼你愛你護你,其實早在他將你帶回的那一刻起,他就將你當成了他救命的一味藥?”
小橘貓呆愣愣地看著相允凝,張了張口,半晌才澀然道:“可是……可是,他是我的師兄啊。”
小橘貓麵對這樣幾乎殺氣四溢的相允凝,有些無措地把自己縮成一團。
一邊是從小將自己養大,極儘所能地對自己好的顧師兄,一邊是對他有救命之恩,他很喜歡很想親近的朋友,聽棲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一覺睡醒起來,他倆就忽然變得如此劍拔弩張了。
聽棲看起來像是有些難過,也對相允凝對師兄突然而尖銳的敵意感到茫然和不知所措,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冰……域主大人,你是對師兄有偏見嗎?我可以保證,他很好的。他要是想動手肯定早就動手了,又何必等這兩百年,養我兩百年……疼我兩百年。”
聽棲是傻,不是癡呆,旁人待他如何,究竟有沒有真心,聽棲還不至於分不出來。
當初聽棲重傷逃入蓮間域,顧息偶然救了他之後,將他送去了治療。
那之後,顧息本來是想將傷勢痊愈的小貓放歸的,是聽棲自己傷好了之後還一直要黏著顧息,一直要找機會報恩的。
“……”
相允凝深吸一口氣,低聲說道:“聽棲,你敢保證,顧息對你的天生靈骨……就沒有半點想法?你就一點也不擔心你自己的安危?”
“……聽棲喃喃道:“我知道……他要是對我的天生靈骨沒有想法,那才不正常。我知道的。”
他不信一個瀕死之人,從不曾對一味行走的救命之藥心動。
可是心動歸心動,君子論跡不論心。
天生靈骨能夠修補根基或血肉的消息並不是秘密……靈骨需要成長完全,才能發揮出十分的作用,這才是秘密。
隻有天生靈骨攜帶者才知道的秘密。
聽棲一直等到成年了化形了才動手渡靈骨,還顧息這麼多年的恩情,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顧息從一開始就有動手的動機,從撿到奄奄一息的聽棲,再到之後聽棲重傷初愈依舊籍籍無名,那段時間其實是動手的最佳時期……因為聽棲無名無姓,無依無靠,悄無聲息死了不會有人知道。
即使蓮間域有禁令又如何?
那所謂的禁令誰來執行,是否能真正落實到位,誰能確保一隻無人問津、重傷瀕死的貓妖死了之後一定能被發現呢?
顧息一直沒有對聽棲下手,一直。
聽棲擁有的太少、太少了,所以他很珍惜每一份彆人給他的善意和愛。
他小時候隻有相依為命的兄長,兄長舍棄了獨活,選擇了讓聽棲活。
他逃難初入蓮間域的時候,顧息舍棄貪戀,選擇救他,並且一直選擇到了如今。
足以讓聽棲為了這份恩情和選擇,做出自己所能夠為他做出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