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自然會教會聽棲到底是誰聰明誰蠢笨。
天呐……
還說自己是聰明小貓呢,是笨蛋吧!!!
小貓把下巴搭在前爪上,餘光看見旁邊放著的貝殼項鏈。
這條項鏈被人為洗了個乾乾淨淨,不見絲毫血跡血氣,乾淨如初。
小貓呆愣了一下,更加難受了。
相允凝如今對他越好,他就越沒有底氣接受。
小貓失落地折著尖尖貓耳,悄悄伸爪把項鏈夠了過來,忽地想到了什麼似的,慌慌張張地打開貝殼吊墜,當小貓看見其中依舊完好漂亮的幽藍鱗片之時,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還好……相允凝送他的鱗片還在。
小貓把鱗片放了回去,合上貝殼項鏈,戀戀不舍地蹭了蹭相允凝送他的貝殼項鏈,隨後抱著貝殼吊墜,把自己縮成了一團,思考著要怎麼把冰冷魚哄回來。
……
相允凝在殿頂枕著自己的手臂,聽著殿內床榻上貓團窸窸窣窣的聲音,眸光落在遠處的飛鳥上,沉默不言。
小貓,就這麼不想麵對自己麼?
就連重傷初愈後,也寧願壓著呼吸裝睡不願意醒來,看一看他。
“……”
相允凝略微煩躁地蹙了蹙眉,他隨手抬了一麵水鏡,看也不看地往水鏡之中甩了一道妖氣。
鏡子裡是被關在自己洞府裡的顧息,就見正在瘋狂捶打著禁製想要出去的顧息驟然被妖氣抽了個原地大翻滾,最後狠狠撞在了牆角,痛呼地停了下來。
隔空抽完顧息,相允凝的臉色這才好了點。
……也是。
他向來自我慣了,習慣把一切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裡,如果當初自己不那麼固執強勢,打著為了小貓好的旗號行事,是不是就不會讓小貓忌憚自己,不肯相信自己了。
如果他當初不這麼一言堂,也許就不會落得如今這般相識不想見的局麵了。
直到如今,相允凝才驟然意識到,不論結果如何,強求小貓按照自己的意誌行事,哪怕事後也許證實了他的意誌是對的,這樣先斬後
奏強求他人妥協的做法本身也是不妥當的。
本質上還是打著為了誰誰誰好的由頭呼風喚雨指揮一切。
小貓不喜歡。
換誰來都不會喜歡。
相允凝更煩更後悔了,抬了水鏡又抽了顧息一下。
顧息抱著頭蜷縮在地上痛苦呻/吟著,猛然又遭一抽,整個人下一刻又暈死過去。
相允凝揮散了水鏡,冷冷嗤了一聲。
這麼不經打?
這才哪到哪。
姬無笙在此時推開門扉,走了進去。
小貓本來縮在被窩裡麵抱著貝殼吊墜蹭來咬去,結果一聽外麵的動靜,瞬間是半點也不敢動了,打算原地閉眼,就這麼裝死蒙混過關。
姬無笙假裝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俯身摸了摸小貓腦袋,又捏了捏小貓爪爪,一邊借著給小貓檢查身體情況的由頭偷摸小貓,一邊在腦海中盤算著怎麼讓這倆和好。
她真是煩死尊上了。一天天的醋勁又大嘴又硬,一旦涉及到小棲,尊上就像是失了智,小棲一旦不親近他了,他就自己躲起來生自己悶氣排查原因,然後支使自己過來打探消息。
就連自己趁著檢查偷摸一下小貓,都得接受尊上隔空的死亡注視。
姬無笙簡直如芒在背。
什麼東西啊!!
小棲都抱著他送的貝殼項鏈不鬆爪了,他到底是怎麼覺得小貓會討厭他的?!
姬無笙腹誹完,麵上依舊是半分端倪都不顯。
還有,小棲裝睡裝得有這麼不明顯麼?精神抖擻的尖尖貓耳都快揚到天上去了,隨著姬無笙走路時發出的動靜保持一致的步調,偶爾還會因為突然的響聲而微微折一下。
小貓這樣壓根已經不叫偷聽外麵的動靜了,是豎著耳朵湊到人麵前正大光明地聽。
姬無笙實在是受不了了。
然而還沒等姬無笙想出辦法,就見床榻中央蜷縮起來的貓團忽地伸了爪,悄悄抱住了姬無笙的手腕。
小橘貓從溫暖的被窩之中探出一顆毛茸茸的貓腦袋出來,恰好對上了姬無笙垂下的視線。
小橘貓眨了眨眼,漆黑的眼瞳顯得潤亮無比,他用極低的音量小聲說道:“無笙姐姐,你能不能……幫我去偷偷看一下冰冷魚生氣了沒有啊?”
姬無笙:“…………”
姬無笙微笑道:“有啊。當然生氣了,而且是非常生氣。”
生的什麼氣?
尊上他自己的悶氣。
小貓精神抖擻的尖尖耳朵頓時萎靡地耷拉了下來。
完了——
他死得透透的了!
聽棲絕望心道。
相允凝的修為高於在場任何一個人,因而全程將一人一貓的對話收進耳裡。
聽見姬無笙原地造謠他生大氣,相允凝便驀地坐起了身,透過殿頂的琉璃瓦片冷冷盯視姬無笙的背影,企圖把她的後背盯出個洞來。
姬無笙聽見自家尊
上冷冷說道:“你有病?”
姬無笙哈了一聲,說道:“尊上,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
相允凝道:“阿楓現在便動身,去弦璃域替本座視察體驗一個月。”
姬無笙:“……”
姬無笙突然很想篡位弑主。
弦璃域和蓮間域之間隔的距離不遠,也是相允凝懷疑是小貓原生域的首選地方。
其他域距離蓮間域十萬八千裡,唯有這麼一個弦璃域和蓮間域挨著,聽棲當初是因為逃難來的蓮間域,逃走的地方必定離蓮間域不遠。
隻有弦璃域是最有可能的。
不過把阿楓調過去,一來是為了威脅姬無笙,二來,說是視察,其實也不過是找個借口讓阿楓去隔壁域遊玩一個月罷了。
林楓這個護法當的可比姬無笙敬業聽話多了,要休假也得是阿楓先去。
姬無笙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把小貓輕輕抱起來托在手心之中,道:“他不是生你的氣。”
小橘貓還未反應過來,自己就被承托在了姬無笙的手中,小貓團緊張兮兮地縮著爪爪和尾巴,壓根不敢亂動,咪道:“那他生誰的氣?”
你說生誰的氣?
姬無笙直接帶著貓走出了門口,飛上了殿頂,然後頂著相允凝的死亡凝視,把貓送進了他的懷裡,對小貓說道:“呐,他怕你討厭他,自己生自己悶氣,在你頭頂上躲好久了。”
小橘貓:“……”
相允凝:“……”
姬無笙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美美下線找林楓去了,徒留一人一貓沉默對視。
小橘貓並攏著爪爪縮在相允凝的膝頭上,沉思半晌,最後貓手貓腳地往相允凝懷中鑽,小聲咪道:“是我不好,我要是聽你的話就好了,你不要氣到自己。”
“……沒有。”相允凝緩緩說道,“是本座太過一意孤行,抱歉。”
“咪。”
小貓實在是見不得他道歉,所以伸爪扒著相允凝的手腕,把他的手夠到自己麵前,然後用毛茸茸的貓腦袋頂上去蹭了一下。
以往的經驗告訴聽棲,相允凝似乎有點喜歡這種過分親昵的觸碰,雖然他不會說,表麵上也不會顯露出來,可是相允凝每次被小貓這樣蹭一蹭,神情和眼神就會不一樣。
雖然還是那張沒有什麼表情的俊美麵容,可是直覺告訴聽棲,就是不一樣了。
事實證明,小貓還是很會揣測魚的。
相允凝緩緩收攏懷抱,他閉上眼,長呼一口氣,第一次感受到照在身上的陽光帶上了暖意。
不會了。
相允凝心中暗暗道。
他永遠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小貓重傷初愈,相允凝不敢太過用力,於是便克製地虛虛環著懷中的橘色小貓。
誰知小貓一看見相允凝收攏的手臂便自動自覺地靠了過去,貓腦袋往相允凝的臂彎一枕就開始呼嚕起來,仰著腦袋偷偷看一眼相允凝,見他並不反感,甚至還
伸爪抱住了相允凝的手臂,心滿意足地扒在上麵甩尾巴。()
小橘貓整隻貓幾乎都扒在了相允凝的手上,偶爾還會歪歪頭,偷偷看一眼自己的神情,確保自己沒有什麼異樣,這才繼續放鬆地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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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是那副渾身染血,生機儘斷的模樣了。
相允凝微微顫抖的手攏在小貓的脊背上,感受著手下真切跳動的心臟,終於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冰冷魚的異樣全部都落在了小橘貓的眼裡,小橘貓落寞地折了折耳朵,主動又往相允凝的懷裡蹭,小聲說道:“冰冷魚,我看人的眼光大概真的很不好吧。我以後一定聽你的,一定不倔了。嗯……我不會把你送我的貝殼項鏈摘下來了,不會惹你生氣了,你能不能……”
彆不要我。
後半句話小貓說得很小聲很含混,像是底氣不足。
相允凝心尖驀地被人擰了一把。
聽棲……他的小貓。
本應該在無邊的溫暖與愛意之中長大的活潑小貓,就該心安理得地接受彆人很多很多的愛才對,就該往他懷裡一躺,向他索要撫摸和愛意都顯得理直氣壯才對。
何曾如此低聲下氣地說讓誰彆不要他?
他呼吸亂了一瞬,勉強維持著冷靜,“……小棲。”
小貓愣了一下。
相允凝以前,從來都是叫他全名的。這個昵稱,隻有兄長和師兄念得頻繁一些。
……又是顧息。
小貓毫無緣由地失落下來,卻又甩了甩頭,心中悶悶不樂道:
這個名字又不是隻有顧息能念。
討厭顧息。
不想顧息。
這樣過分親昵的名字從相允凝口中念出來,莫名顯得認真凝重。
相允凝盯著小貓漆黑潤亮的瞳孔,一字一頓地說道:“不會。”
相允凝嗓音微啞,極其認真地說道:“永遠,不會。”
說這話的,應該是他才對啊。
“小棲,”相允凝眼眸微垂,“你怎麼會這麼想?有人全身上下毫無優點,剩的這顆心……送你都怕你不要。”
日日夜夜盼著小貓多親近他一點,多看他一會,多施舍一點愛意給他。
相允凝尚還是尾巴殘缺的鮫人少年時,從不信愛,從不言愛,從不給愛。
這種虛無縹緲又慰貼滾燙的慰藉,那時的相允凝不懂,也沒有。
當他徹底懂了的時候,想給的那個人早已經不在了。
可是現在——
相允凝把那個人找回來了。
他祈願,他默語,他不貪多,求的向來隻是聽棲願意。
……願意給他一個贈予愛意的機會,願意接受。
他卻也貪得無厭,想要小貓從此快快樂樂平平安安,在無邊愛意之中拋卻所有煩憂。
“……”
小橘貓在相允凝定定的注視下堅持了不知多久。
終於有一刻,小橘貓實在是受不了這種近乎直白的言情了,嗷嗚一聲放棄似的埋進了相允凝的懷裡。
完、完全招架不住啊。
冰冷魚平常看起來如此言簡意賅,從不廢話,高冷無比的一個人,怎麼……怎麼說起這種話來,格外地直白和放得開。
……他就不行。
小貓張口咬住相允凝的衣袖,叼著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吸引來相允凝的眸光之後,小貓忍著羞恥,勾著前爪給相允凝比了個心。
比完心,小橘貓又覺不夠,於是飛速翻了個身,繼續縮回相允凝的懷裡裝死,用極其含混小聲的音調迅速說道:“冰冷魚,你真的很好。我也非常非常喜歡你。”
“……嗯。”相允凝眼神柔軟,低低說道,“放心,本座沒聽見。”
小橘貓:“……”
什麼嘛!怎麼還特意提了一句,就是聽見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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