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棲震驚半晌,說道:“不是,親一下你不信,親兩下就信了?”
相允凝轉過眼眸來,豎瞳緩緩消散,逐漸恢複成了原來的冰藍色眼瞳,眼底情緒晦暗難明。
小棲的關注點向來令人出乎意料。
相允凝方才還不敢看聽棲的眼睛,現在卻莫名坦然了:“當然。你不願意嗎?”
“……”
聽棲肯定不是不願意,隻不過不過方才他還在擔心相允凝會因為自己這麼做而感到冒犯,如今卻忽地變成了相允凝要他再親一下,跨度有些大了,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罷了。
聽棲真的很好騙,他說道:“那你可要說話算話啊。你上次已經騙過我了,這次可不能再騙了!”
再騙貓,貓就要哈人了!!
相允凝想起之前被小貓指責丟貓的事情,眼神不由得緩了下來,說道:“再也不丟貓了,也不會再騙你了。”
上次屬實是意外。若是讓相允凝從一開始便認出了聽棲,那他一定不會把小貓放走。
聽棲小聲嘀咕道:“你丟貓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
雖是這麼說,聽棲還是再次按著相允凝的肩膀,在他側臉親了一下。
柔軟的唇淺淺地印在臉側,相允凝垂下眼眸,抬手按住橘發青年的後頸,也輕輕偏過頭,在聽棲的側臉處親了一下。
聽棲眼睛微微一亮:“你終於肯相信啦?”
不僅相信了,甚至還回了相同的見麵禮。
相允凝騙貓的目的達到了,心情好了不少,揉了揉青年發間活潑亂動的貓耳,道:“想做什麼便去做吧。”
聽棲哎了一聲,這才想起自己手裡的木偶。
他從相允凝的懷抱裡退了開來,說道:“那你幫我一下。”
聽棲現在終於明白相允凝說的沒有天然的是什麼意思了。他想要的那種有很多凶猛魚類海妖的河海沒有天然的,但是有人為的。
誰為?
相允凝為。
聽棲隻覺有點好笑。
冰冷魚被親了兩下之後,整隻魚顯而易見地心情很好,連他要乾什麼也不問,直接用威壓引出了海中潛藏的海洋生物。
相允凝站在聽棲身後,看見他手裡拿著那個木偶上刻了幾個淺淺的字符。起初相允凝還並未在意,直到他定睛一看,發現那上麵刻的居然是“壞東西顧息”。
相允凝一愣,隨後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增強了自身釋放的威壓。
拿著木偶正觀察著哪裡魚多的聽棲忽地發現海麵上的深海魚族突然變得擁擠了,一個個都迫不及待地衝出水麵,虎視眈眈地盯著聽棲手裡拿著的那個木偶,紛紛張著血盆大口等著。
那場麵當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聽棲:“……”
聽棲疑惑地轉過頭去,看向相允凝:“他們……應該不以木頭為食吧?”
怎麼一個個看起來這麼想吃?
相允凝無所謂地聳
了聳肩,說道:“一般是不吃的。不過,誰知道會不會有哪條魚有不知名的愛好呢。”()
聽棲:……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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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真是個稀奇的愛好。
聽棲清了清嗓子,看準一個數條張著血盆大口湊在一起搶前排位置的魚窩,毫無留戀地將手裡的木偶丟了過去。
嘩啦啦——
幾乎是木偶脫手的那一瞬間,海中張著嘴等待的,潛伏著找機會的魚類全部破開水麵躍上半空,發瘋般撕咬著那刻著顧息名字的木偶,不過是眨眼之間,木偶的四肢便被咬成了幾節,一隻虎鯊仗著體型優勢,把其他的魚類擠到一旁,虎鯊森然的利齒一口將落下的軀體部分咬碎成兩半,剩下的紛紛揚揚又落入其他深海魚類的嘴裡,像是不將其徹底撕扯成碎片毫不罷休。
不過幾息的時間,一個巴掌大小的木偶便徹底被撕扯成了一堆碎片,葬身魚腹。
聽棲看得瞠目結舌。
他那次掉入這片海裡,沒像這個木偶一樣被撕成碎片,運氣可真是太好了。
不過最後一件事也已經完成了,聽棲輕鬆地呼出一口氣,心道: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他們再也不見。
*
聽棲回到碧落殿的時候,撲到床榻上儘情地打了個滾。
這個床榻容納兩個成年人的體型都綽綽有餘,更彆說讓聽棲在上麵打滾了。
懷裡的針織小魚在聽棲打滾的掉了出來,他伸手拿了過來,然後擺在了床頭邊的小櫃子上麵。
攤主送的兩隻針織小魚可得好好放著了,這跟壞東西的送的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一個是無價的,一個是一個靈石能買十隻的。
他才不稀罕壞東西送的呢。
冰冷魚有自己的寢殿,他把聽棲送回來的時候便離開了,如今聽棲自己一個人待在這間山水悠然的院子裡,簡直不要太舒適。
聽棲閒來無事,開始坐在床榻上嘗試著引起入體。
他如今沒了天生靈骨,相當於徹底失去了修道的根基,成為了一個普通而沒有修為的貓妖。
不過聽棲也不在乎。不就是沒有修為,這有什麼的,他在蓮間域又不會遇到什麼危險,更何況就算有,危險也闖不進碧落殿的禁製。
不過說是這麼說,聽棲還是想要嘗試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次引氣入體,重新修煉。
他不能總是靠彆人的。
相允凝雖然是蓮間域主,是修為高深的大妖,可是他終究不是神,總會有人比他厲害,總會有他難以預料、難以處理的局麵。
如果有機會的話,聽棲其實也想保護冰冷魚。
相允凝這種人,一旦有些什麼傷痛有些什麼困難,肯定都想著自己解決,絕不會告訴彆人的。
如果聽棲的實力可以稍微向相允凝靠近一點,又或是能夠與其比肩,最起碼能夠不拖相允凝的後腿,再好一點的話,他甚至還能幫到相允凝,像相允凝保護自己一樣保護他。
相允
() 凝對自己太好了,好到聽棲都快要被他寵壞了,天天在相允凝懷裡當個不知上進吃完就睡的小貓,也不知道相允凝為什麼看起來這麼樂意。
思緒回到現實,聽棲已經做好了引氣入體應該會很難的準備,卻沒有想到會這麼難。
現在的聽棲,就連空氣之中的靈力也很難感受到了。
他們妖族以靈力為修煉源泉,將空氣之中的靈力吸收到體內經脈,再將其煉化轉換成自身的妖力,最後沉澱在體內,便能夠為自己所用。
可是他現在連靈力都感受不到,怎麼嘗試著引起入體啊!
聽棲盤腿坐在床榻上,眼巴巴地和空氣乾瞪眼。
完了。
聽棲有點絕望。
片刻之後,他忽地想到了什麼,從儲物空間中倒了一些靈石出來。
聽棲把靈石捏在手中,那種陌生又熟悉的靈流在手中的螢石之中緩緩流動,無聲蔓延開來的時候,便觸碰到了聽棲的掌心。
聽棲終於隱隱約約地摸到了一點靈力的感覺,大鬆一口氣。
這些靈石甚至還是他要塞給相允凝,相允凝說放在他這裡的。
聽棲抿了抿唇,心裡不由自主已經開始著急了。
說聽棲運氣不好吧,他嘗試引氣入體都得靠靈石。
說聽棲運氣好吧,他耐心地想引導靈力裡麵的靈氣往自己的經脈走,每次都能成功,引來一絲又一絲,逐漸在他的經脈裡麵積攢停留。
直到徹底吸收了十幾顆靈石,聽棲才終於感覺到體內靈力的存在開始鮮明起來。
走到這一步,引氣入體算是成功了。
可惜的是,捷徑就是捷徑,聽棲依舊感受不到空中靈力的存在。
沒有人會靠靈力來修煉的,靈石之中蘊含的靈力十分有限,就算把全大陸的靈石搬空拿來給聽棲修煉都不一定夠。
賣了他都搞不到這麼多靈石。
聽棲喪氣地往後倒。
然而不知是不是聽棲往後倒得太突然了,幅度過大的動作牽扯得他腹部驟然閃過一股刺痛。
聽棲嘶了一聲,連忙側躺著蜷縮了起來,生氣地想隨便找個人咬一口。
諸事不順,真是氣死貓了。
聽棲本來以為縮著躺著休息一會,那股驟然閃過的牽扯刺痛感便能消失,然而事實卻超出了他的預想。
腹部的疼痛不知不覺開始擴大加深,聽棲忍了一會,按著腹部的手驀地收緊,整個人都徹底縮成了一團。
“……”
聽棲的冷汗真的下來了。
那股刺痛從腹部蔓延開來,幾乎牢牢攥住聽棲的心口,他稍微一動都疼得齜牙咧嘴。
聽棲抖著手從自己的儲物空間裡胡亂抓了一把止疼的丹藥,可是咽完之後依舊毫無效果。
唯有不斷加深的疼痛感鮮明而尖銳,聽棲鬢邊長發被冷汗打濕,他用力地蜷縮著身體,可是卻根本無濟於事。
橘白青年半張臉埋進被褥之中
,捏著被褥的指節開始泛白,臉色蒼白如紙,身上的冷汗幾乎已經打濕衣裳。
聽棲被刀尖刺入心口,被剖開腹部剖開內府,自己生生把天生靈骨剖出來,那些他曾經以為已經是極痛的時候,和現在相比居然根本不值一提。
那像是被無數把尖銳刀鋒深埋體內之中,不斷翻攪滾動,到最後甚至開始鑽入脊骨,聽棲終於有些忍不住了,驟然發出了一聲慘叫聲。
然而聽棲沒有發現的是,他體內僅存的靈力無聲無息順著經脈全部彙聚到了內府的位置,而半空之中的靈力同時也開始往他的體內湧去。
周圍湧動的靈力逐漸以聽棲為中心形成了一個漩渦。
靈力湧入得越多,體內翻攪亂滾的刀鋒便越來越多,聽棲張口咬住自己的虎口,無知無覺地將手咬得鮮血淋漓。
他神智模糊之際,隻聽門外傳來砰然巨響,有人厲聲在他耳邊說道:“小棲?!()”
再多的妖力湧入也沒有絲毫的作用,聽棲該疼還是疼,他模模糊糊地意識到闖進來的應該是相允凝時,忍不住哽咽地說道:冰冷魚……?()”
貓一見到相允凝,一下子就有些忍不住了。
要不是顧及貓在冰冷魚麵前矜持小貓的形象,他保不齊就開始跟冰冷魚大罵特罵了。
他就是從盤腿坐著的姿勢仰躺下去而已!
為什麼突然給他來一陣劇痛啊?!!
早說他的身體這麼脆弱,他就不這麼做了!
貓委屈死了。
也不知道是痛哭的還是氣哭的。
相允凝抖著手去捏聽棲的下頜,一邊給他輸送妖力,一邊把聽棲咬得鮮血淋漓的手強行拽出來,然後把自己的手送了過去,低聲哄道:“咬這個。”
不是自己的爪子聽棲不肯咬,他眼淚汪汪地收緊抱住相允凝的手,像是得到了什麼精神慰藉,連體內深入骨髓的疼痛似乎都沒有那麼難以忍受了。
相允凝指腹用力地擦過聽棲唇邊的鮮血,啞聲說道:“小棲,聽好。你現在正在吸收周圍的靈力,我能不能看一看你的內府?”
能夠引動靈力漩渦灌注體內,一般來說都不會是壞事。
雖然相允凝也不知道聽棲為何會出現這般幾乎難以忍受的疼痛,但是一旦聽棲能夠熬過去,必定能夠得到出乎意料的收獲。
聽棲眼淚汪汪地點頭。
相允凝起初以為是大量靈力驟然湧入,才導致聽棲體內劇痛難忍,本想靠妖力替聽棲疏通體內的靈力漩渦,可是事實證明並沒有效果。
蜷縮起來的橘白青年身邊還有掉落的丹藥,有用於煉製止疼丹藥的忘憂草的氣味,說明聽棲大概自己吃過了止疼丹藥,但是也沒效果。
再看他一直緊緊按著腹部,相允凝再如何蠢笨遲鈍都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聽棲既然能引動天地靈力不斷灌注體內,體內必定有某種正在形成的存在極其需要靈力,才會產生這般現象。
相允凝半跪在床榻邊,一手不輕
() 不重地揉著聽棲汗濕的後頸,企圖讓他放鬆一點,另一隻手往聽棲的腹部探去。
然而當相允凝的手按在聽棲的腹部之時,聽棲整個人驀地一個激靈,本能地掙脫了開來,甚至都不顧自己體內還在蜿蜒爬行的劇痛。
然而他掙脫到一半,又因為動作幅度過大而牽扯到腹部的劇痛,疼得嗷嗚一下就重新縮了回來。
聽棲縮在相允凝懷裡,眼淚汪汪地嗚咽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沒忍住。你再來一遍,這次不會了。()”
相允凝臉色難看至極。
那場圖窮匕見終究還是給聽棲留下了某些他也沒有意識到的影響。
他深吸了一口氣,企圖壓抑著心中冒頭的殺意,啞聲道:抱歉,是我考慮不周。?()_[(()”
不能殺……顧息還沒有嘗遍小棲受過的苦,怎麼能這麼輕易地去死?
可能是相允凝在身邊給的心理作用,聽棲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又好了一點,似乎沒有中間那麼疼了,攢了點力氣,伸手抓過相允凝的手,帶著按在了自己的腹部。
“……”
片刻之後,相允凝的神色從陰沉轉為愕然。
聽棲縮在他的懷裡,等著相允凝說點什麼,然而相允凝卻不知探到了什麼,呼吸居然開始無序地急促起來:“……”
聽棲吸了吸鼻子,裝模作樣地湊過去輕輕咬了一下相允凝的手臂:“怎麼了?”
咬完之後,聽棲才驟然發現,他居然……能動了!
聽棲一愣。
然後他的手就被相允凝反過來抓住,帶到了自己的腹部。
這是聽棲第一次聽見相允凝向來沉穩的嗓音中帶上顯而易見的顫抖:“……小棲。你看。”
聽棲有些茫然而疑惑地摸了摸,沒有察覺出來什麼,又仰頭去看相允凝。
碧落殿上空盤旋的無形漩渦逐漸消減,像是終於完成了它們的使命,於是緩緩消散一樣。
相允凝閉了閉眼。
他像是用了很久很久來壓抑自己的情感,才敢張口說道:“你……”
還沒等相允凝說完,聽棲就驀地察覺到了脊骨處不知何時又重新亮起的瑩白光芒。
自從聽棲把天生靈骨剖出來給壞東西之後,那裡就徹底灰了下來。
聽棲驚得直接坐起了身,震驚得大腦空白:“我……我……這個靈根……!”
怎麼又長回來了?!!
不對,他現在坐起來怎麼也不痛了!
相允凝一言不發地將渾身冷汗的橘白青年擁進了懷裡。
聽棲低低嘶了一聲,暗道冰冷魚手勁怎麼這麼大,是想勒死他這個快要痛到虛脫的病貓嗎。
然而當他枕在相允凝的肩上時,才察覺出相允凝連肩膀都在微微顫抖著。
“……”
聽棲心裡一軟。
冰冷魚可能差點就被他嚇壞了。
聽棲如今體內的痛感不知不覺已經全部消失了,那陣幾乎要把
() 貓痛死的劇痛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除了聽棲所有的力氣之外再沒有帶走任何東西。
反而還給他留下了……近乎難以置信的驚喜。
聽棲再三確認了一遍體內重新長出的靈骨,整個人幾乎要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