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考生們終於要出來了,馬車人流密集起來,人和動物都很焦躁,誰踩了誰的腳,碰了胳膊都能引起爭吵。
田世舒歎口氣,幸虧租院子離得近。幸好她的爹娘想出來接哥哥被她勸住了,不然這會兒指不定她也和人動手了。
前兩日小商販們還四方雲集,這會兒都作鳥獸散,可見都是有經驗的。
昨日被留下的小丫頭不僅自己來了還來了兩個仆人,看來這家有人參考了?
難道是自己疑心重?
不過是個小姑娘,自己還是躲著些人吧。
田世昌是在人群後麵出來的,田世舒上前迎他,左右瞧瞧,“看著還行,怎麼這麼慢?”
田世昌摸摸她頭上方巾,“是看他們太慘了,讓一讓,倒是辛苦你等著了。”
“走吧,爹娘在家等著呢!這都臭了!”田世舒假意捏了捏鼻子,穿過人群跑起來,田世昌背包羅傘的跟在後頭。
邢家馬車內,邢文傑被灌了一碗冰鎮綠豆湯,白著臉,閉目養神。
“這綠豆湯還是姑娘熬的,大少爺要不要再喝一碗?”小丫鬟問。
邢文傑擺擺手。
忽聽他的書童道:“那是哪家的?倒是精神頭挺足!”
車夫搖頭道:“未曾見過。”
邢文傑睜眼瞥向窗外,隻看到遠去的大包裹,抽了抽嘴角,心道:原來是他。
兄妹倆一路跑回家,把羅氏氣夠嗆!“大熱天的,你們跑什麼,都像什麼樣子!”
“娘,你不知道,這幾天那小格子間可把我憋屈壞了,正好活動活動筋骨。”
田世舒把哥哥的行李打開,問道:“沒帶被褥可還行?”
田世昌點頭:“怎麼不行?你那蚊香也好用!”大熱天的,若不是不雅他連外衫都想脫了。
“那些麵都吃了?”田世舒看著空空如也的布口袋,詫異道。難道她讓哥哥餓肚子了?
田世昌搖頭,“足夠的,是不想拿了,最後一頓多吃了些。”
“那米呢?”
“有個考生帶的大餅都壞了,哭得不行,我托主考大人把米都給他了。”
田世舒無語至極。
“妹妹你不知道,考場很多人都吃壞肚子了。”
“你倆還是彆說了,齊齊趕緊洗洗去睡覺,那黑眼圈都掉到臉上了。”羅氏催促道。
田世舒見哥哥走沒影了,才對羅氏說:“娘,你說我哥是不是在菩薩跟前待久了?一個考場裡的不都是競爭對手嗎?他還去幫人家!”
“唉,這該怎麼說呢?能進去考試的能差到哪去?若因此錯過這場,還要再等三年,誰知道三年後是個什麼光景。你哥是心軟了些,可也不算有錯。”考生的煎熬誰有她懂?
自己丈夫考,然後學生考,一年磨一年,轉眼就白了頭。他們這是考出來了,還有多少蹉跎半生毫無所獲的?
田世舒點頭,她這位母親總是在自己覺得已經了解她的時候又讓她刮目相看。也是,若是她娘真是個目光短淺的,想讓田夫子那樣的一點歪心思都沒有也不可能。
她便又問道:“娘,下一場給哥哥準備什麼好?”
“連著吃麵也不知他受不受得住?”羅氏皺眉,“下一場可不那麼輕鬆,還是要省時省力才行。你爹那會能吃得粥,他也沒什麼不能的,還是帶麵條吧,安全。”
田世舒點頭,她曉得帶什麼了。炸點麵餅吧,乾著也能吃,煮著也能吃,不怕被掰碎。
於是下一場,田世昌吃上了古早版的泡麵。
這場要寫的東西很多,泡麵確實省時。
鑒於上場的表現,田世舒不擔心哥哥受不住了,她也不去受罪了。消停地在家寫了兩天大字,第三天田立人主動要求去接人,她又在家混了一天。
第三場是實務策,田世昌吃上了酥油茶,加小餅乾。
令人煎熬的十三天終於要過去了,這日一家三口集體亮相貢院門口。羅氏本是不想來的,奈何,父女倆勸說她去開開眼界。
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人多嗎?羅氏不理解,但尊重。
於是她來了。
於是她後悔了。
和他家有相同想法的人太多了。
人多。